沈夜长眉压眼,逼仄得不留一丝余地,冷峻的视线压迫感十足,简直教人喘不过气。
不奈萧弋油盐不进:“原来沈大人是在和我计较这个。好,昨夜确是我没能循规蹈矩。那我帮着大人你去找找纪子渊和温靖谦,不刚好将功折罪?”
他轻蔑一笑,紧跟着便冲唐赟扭头:“唐公子,我们走。”
唐赟夹在中间,却是难做人了。
昨天夜里在锦衣卫屯所,他偷瞄停尸房中一幕,就感觉沈夜和萧弋之间出了大问题,若非是这样,他也没机缘渔翁得利。
今儿个再一瞧,这俩人的矛盾,已上升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沈夜:“你不能去。”
萧弋:“我偏要去。”
沈夜:“你现在分明连路都走不稳。”
“胡扯八道,我精神抖擞、吃嘛嘛香,”萧弋蛮横回嘴,“沈大人不信,大可以试试。”他说着便无法无天地抬起胳膊,祭出藏在袍袖中的暗箭,正对沈夜面门。
沈夜长眉压眼,瞳光笔直洞穿萧弋。
只一个霎那,他已一把抓住了萧弋的手腕,将萧弋穿戴着的袖箭,死死攥在自己手里。
与沈夜面度面地站着,只一臂距离,萧弋勾勾手指、触动机括,哪怕杀伤力不大的银针,也足以瞬时射入沈夜的眉心,造成致命伤。
而与此同时,但凡沈夜手指施力,也能即刻把那袖箭连带着萧弋的手腕一块儿捏爆。
也就是说,谁先动手,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机会。
但要若论气焰,仍是萧弋更胜。又可惜,再胜也是煞气有、杀气无。
可也是在这时,沈夜竟突然发觉萧弋佩戴的东西眼熟,似是在哪儿见过。
到底是在哪儿呢……
对了,有一回他去翊国公徐飐府上,却见徐飐在桌前丁棱桄榔,像在亲手制作着什么精巧的物件。徐飐见他到来,又匆忙将桌上的东西收起。
那时他随意一瞥,没加留心,这时想来,徐飐鼓捣的那样东西,居然和萧弋胳膊上的玩意儿,有几成形似。
拜这缕飘远的思绪所赐,沈夜目色偏转,手上的力道也随即锐减。
就在沈夜面露游移的这片晌,唐赟已瞅准时机伸了个手,把沈夜和萧弋双双高举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压了下来。
“曦行兄,萧公子,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他长舒一口气,勉强笑眼迎人打圆场,“自己人哪儿来的深仇大恨,何必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沈大人高居庙堂,而我只是江湖草莽,何德何能与他是自己人……”萧弋一甩胳膊,漠然抖落沈夜的手。
“不错,我们始终走的是不同的路。”沈夜神色孤冷,也不再执着阻拦萧弋,让身一侧。
唐赟瞄瞄这个再瞅瞅那个,拍拍沈夜肩头,向沈夜告辞。
萧弋与唐赟迈步下阶,却又蓦然顿足,背冲佛塔低声道:“沈夜,豫王爷好歹是皇亲国戚,洛阳城不太平,他的人身安全也很值得关注,多加派些人手去豫王府吧。”
夜幕苍苍,沈夜立身佛塔之下,岑寂地注视着萧弋和唐赟离去,目色渊沉如浩瀚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