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维持着端凝与矜持,继续与萧弋道。
“刘和豫说,他一直认为,那场火是被关押的重犯用邪术迷惑亲尉府中人后教唆他们所放。可惜火情一旦起势,就再难遏制,那重犯两人自己也被意外卷入了火势。
刘和豫当时携同多名同僚拼死救火,待火情渐微,却发觉葬身火海的尸体人数与亲尉府内犯人和官吏的总人数无法对应。他心里便开始怀疑,那重犯两人被卷入火势不假,可最终仍旧趁大火凶猛、亲尉府动乱,冒死逃了出去。
不奈没有实质证据、又怕先皇怪罪,刘和豫遂推了田泫出去顶锅,这也便致使田泫丢失官职、出走江湖。我猜,后来那两名重犯中的一人应是改头换面、于江湖重起炉灶,并又将田泫招至了麾下。”
一口气讲完这些,沈夜直视萧弋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又道:“如你所期待,对往生楼楼主和那位掣云叟的真身,我有了自己的推论。”
萧弋却只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太子殿下,你今天的话格外多。”
但抵唇低咳几声后,他便聚拢起清浅的眸光,手撑椅背站起身来,向沈夜定定地点个头。
这家伙的头脸被兜帽遮去大半,可沈夜看着他半张清逸的侧脸,又是心神一漾。
他感觉有人在他心尖上放了片小叶子,而这小叶子两边皆向上翻起,中央捧着一汪水。
随着他的心跳,小叶子前倾倾、后仰仰,那汪水便总在泼洒而出的边缘反复试探。
“……萧弋,既然以上这些你都不否认,那你能否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太子殿下,我是谁,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为什么?”
“我不能连与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是谁都不清不楚。”
“……”
“……也罢,你仍不愿说,我便不强迫。当务之急,是先将今日之事了结。”
沈夜和萧弋两人当然都明白,自己当前迫切要做的是什么,因而也就都不再多言。
“回宣政殿!”他们眼神坚韧,异口同声。
沈夜来时,是一层层绕上的塔顶。
向下走就方便了很多,直接搭乘那部升降装置即可。
到得无量塔的最底层,升降装置前门开启,出来正对着的就是中控台。
沈夜刚入塔时,不单迅速观察了无量塔的内部结构,也已扫过一眼这中控台的台面,大致了解了台上的各个推杆和按钮,分别控制着整座塔的旋转和移动。
是以这时他不做停留,飞步去往云梯。
萧弋却在这中控台前驻足,紧皱着眉心,似在寻觅着什么。
沈夜已走出几步,身旁却不见了萧弋,忙回过头:“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掣云叟心机深沉,只怕不止安排了人手动操纵塔上的炮筒……算了,先处理眼前吧。”萧弋稍一迟疑,选择跟上了沈夜的步伐。
巨船悬浮在半空,周遭带起强劲风力,即使是孔武有力的壮汉进入风力范围,也得被吹得东倒西歪。
萧弋病骨支离,哪儿遭得住这冰冷强风的洗礼,才踏上云梯,身体便一摇三摆,偶有的低咳也变作了止不住的深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