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北风呼啸的一夜,萧弋终归幽幽醒转。
得知自个儿昏睡了十日之久,他属实震惊。
再瞅瞅玑玄子那自我感动的样子,他却也能理解,这老孙子实打实是一片苦心,便又怪他不得。
“哎呦小朋友,这几天你睡得倍儿香,可本尊没一天好觉!每到大半夜,本尊就总能听到不晓得哪儿来的怪声!好家伙,可吓人啦!你说,这往生楼里不会闹鬼吧?!本尊听到的,难不成是女鬼凄厉的哀嚎?!”
玑玄子跳来跳去,手舞足蹈。
“也许是吧……”
萧弋听着这老孙子逼逼叨叨,敷衍附和,只感觉自个儿一排棘刺,把自个儿心头扎成了筛子,火辣辣地疼。
一睡十日,这家伙的身子确实复原了些许。
待神智全然清醒,他便和衣落床,推开窗子往外头瞟瞟。
很好。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不消片刻,这家伙就下定了决心——前头已然蹉跎十日,若再不趁着这绝佳的夜色做点什么,他良心难安。
半个时辰后,砚岭深谷裂隙中,便忽而涌入了一袭凉风。
和冬夜里肆虐的狂风不同,这阵风清朗得不似凡尘之物,来得也急、去得也快。
之后,石檐下烤火取暖的几名守卫里,就有一人说,自己恍惚间看到条影子。
可其他人都摇头,只道这人是受不了天寒地冻,脑子傻掉了。
就在这几人嘲笑同伴时,却又听石檐上方似有簌簌响动。
几人忙出来查看,哪知刚一抬头,面前就飘起一重轻烟。
再听“啪啪啪”几下,这几个守卫就都已晕倒在地。
而石檐上浮出的玄影,不是他们的代理楼主萧弋又是谁。
玑玄子的麻雾太好使,萧弋从无念阙出来时,必须不忘顺手牵羊。
不必大动干戈便放倒了守卫,再从几人身上摸到钥匙后,这家伙进入无间馆不要轻松太多。
说起来,这还是萧弋头一遭,真正下到无间馆的内部。
这座监牢深埋地底,甫一入内,阴湿的瘴气便扑面而来。
层层下旋的石阶,简直宛如仿照十八层地狱而建。锦衣卫教人闻风丧胆的诏狱,跟此地一比,都犹如有着宾至如归的体贴。
幽径蜿蜒,深不可测,俩眼一摸黑地走到底,或许就能抵达黄泉之门。
累累白骨,这一垒、那一坨,就那样无序堆迭在腌臜的角落。
萧弋走这一程,视线不断在一间间囚牢的内外游移,却没能瞥见任一的活物。
到了脚下再无路,他才终究在这地底监牢的腹地,看到了自个儿要找的人。
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