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绯已有大半年没有唐赟消息,见唐赟突然现身,一瞬惊喜,紧跟着满腔悲恸便全涌作泪水。
“唐、唐韫玉——”她冲进唐赟怀里就放声大哭,“我——我爹他——”
唐赟表情一滞,欲言又止。
得亏秦绯脑袋伏在她肩头,才看不到她写满愧疚的脸。
她用双臂环住秦绯,轻轻拍着秦绯的背,于秦绯耳鬓厮磨:“哭吧,我陪你。”
秦绯上气不接下气,过了老半天,这才拿红肿的眼睛看向唐赟。
“对,我还有你!唐韫玉,不为我爹报仇,我誓不为人!你现在就跟我去往生楼!”
“……”唐赟又是半晌无言。
“怎么?连你也不肯帮我?!”秦绯泪光在颤,声音也在颤。
“……斐斐,除了带你到往生楼找萧晏之报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好啊!那你把我爹还给我!!!”
秦绯歇斯底里地朝唐赟抡起小拳头,一拳又一拳捶打着唐赟。
唐赟也就这样任由秦绯打骂,直到秦绯累了、乏了、挥不动手了,再次靠上她肩膀哭泣。
又不知过去多久,秦绯的双眼已干涸,再淌不出一滴泪。
唐赟回眸向锦衣卫北司衙署望了望,牵起秦绯的手,轻道声“走吧……”,这便带着秦绯离去。
道路另一头,静谧望着唐赟和秦绯的沈夜,从二人的举止判断,唐赟对秦绯定然是爱之惜之、珍之重之,秦绯跟着唐赟,理应不会出事。
“走吧……”于是他也转了身,与温让说了同样的二字。
温让虽身为宦官,平素却总是一副君子如玉、光风霁月的神姿。
然而今天不知怎的,回宫路上,沈夜总觉他眉宇间浮游着一缕沉郁,而这缕沉郁,和秦敛之死,关系并不大。
快到宣政殿时,温让忽而命令随行的小太监们全都退下,自己也放缓了脚步。
“太子殿下,”他看看沈夜,一只独目光色幽深,“你可知,我父曾是神策军的统帅,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何等骁勇、何等英豪……近日,我午夜梦回,时常会想起他来。”
“……”沈夜微怔。
温让的父亲温闳温崇放,他自当是听过的。
二十多年前,这位温将军屯兵西北,与先帝三子渭王萧晟交往甚密。
渭王谋反,温闳便追随他率部挥师京城。不奈渭王功亏一篑,温闳极其部众也遭围剿,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
经此一役,温闳的亲族也受株连,几乎全族覆灭,只有两个幼子逃过了一死。
温让身为罪臣之子,在净身后被没入了宫闱,弟弟温铭也被施以刖刑,后又死于非命。
所幸,温让巧言令色、凭借自身的智慧博得萧晃青眼,这才有了如今威风八面的司礼监掌印。
事出必有因,温让冷不丁地提及亡父,只令沈夜又生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