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没能同萧弋一般,有幸目睹当年的那场战局。
但顺着萧弋的视线,老树和峭壁上的剑痕,还是相继被她一览无余。
“这是……这是——?!”这位长公主殿下来到萧弋身边,眼睛在老树和峭壁间来回游移。
她也是个聪明人,很快便认出这些痕迹乃是人为造就,继而仓皇无措、哑然失声。
亘久的沉默后,萧晼忽而流露出无尽的欣喜,泫然涕下。
“萧晏之,也许我们真的来对了地方!你看这些痕迹,像不像、像不像是刀剑之类留下的?!”
她难掩哽咽,却又狂喜过望,一把紧抓住萧弋的衣袖。
萧弋本就难站稳,萧晼再猛地来上这么一下,差点就将萧弋掀翻。
可是长公主殿下丁点没察觉自己失态,还在喜极而泣:“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太好啦!这么多年,本宫终于、终于又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她说着又举目四顾,喃喃自语:“山上……那峭壁上的痕迹延伸向上,是不是说明,四哥四嫂他们也曾上山去?!对,本宫要到山上去!这就去!”
一语言罢,这位长公主殿下便如重获新生般蓦地甩开萧弋,不管不顾地直往高处奔去。
再往山上行,即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放眼望去只剩一片白茫茫。
这却也代表着,苍莽雪山、长途跋涉,此后的每一步路,都将难于登天。
萧晼毕竟不是萧弋,没跟这家伙一样病入膏肓、寸步难行,天过后,就已置身于皑皑雪色之中。
至于萧弋……也算这家伙命硬,直到今时今日,被狂傲的风雪吹熄了三魂六魄,也都还能苦苦维持着肉身不灭。
还没死已是神迹,萧晼早不指望萧弋再有能耐帮她。
每过一时一刻,这家伙生而为人的特征,就会递减一分一毫。
惨白的脸庞配惨白的长发,他身上的任一丝肌理,都薄透得不再像真实存在的生灵。
说实话,萧晼已不忍心正眼去瞅萧弋了。
在她眼里,这家伙的躯壳已不知不觉蔫成了一团乌漆麻黑的薄雾,影影绰绰地,再也化不了人形,随手一碰,必会烟消云散。
他这副模样,绝无可能活着下山。
这条山脊背风的某地,山壁有处天然的凹槽,状若一方小小的洞穴,纵深顶多也就够一人平躺。
登上雪峰的这几日,萧晼又一次陷入了“一无所获”的境地。
而萧弋举步维艰,便被她暂且安置在这方洞穴里躲避严寒。
到了这步田地,萧弋再没点自知之明,就纯属脑子有坑了。
他基本已放弃和老天爷做无谓的抗争,乖乖瑟缩在小洞洞里,悄无声息,像座冰雕。
今晨萧晼照例出行搜山,一转眼,萧弋便已独处了两三个时辰。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外间呼啸的风声,往小洞洞里送来了某种窸窸窣窣的轻响。
可这阵声响还没过去,山顶方向就又猝然一记巨震。
这一下可是了不得,流光瞬息,地动山摇——出于未知名的原因,山顶上竟突发雪崩,翻滚的暴雪霎时铺天盖地。
萧弋说不惊异,绝对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