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东部官道。白雪皑皑,寒风萧萧。北地辽阔,而又苍凉。数百牛车带着自童家镇粮仓拉出的粮草马料。这是一支残破的队伍。比昔日周云五峰山时期的兵卒还要残破。五峰山那时,大量物资还没有调动,考虑楚兵要面对突厥人。至少还发了葛布绒衣,不少人还配了兵刃。这支队伍,人均衣衫褴褛,眼神空洞,哪里像兵?说是奴隶也不过如此。不时有人从队伍里扔出,别人看不清,周云眼力过人,大致都是些饿死,冻死的。项济又去了!这一路,但凡是他看见这种情况,就会带着兵马,上去干涉。苍穹。北风。周云对着身后,熟练寻找笔墨的贾公公道。“第几次了?”“嘿嘿,应该是四次,再等会要去前方村堡驿站,弄点楚纸。”贾平庆,无奈的笑道。干涉。这是项济第四次干涉徭役队伍。此刻,他已经跟河东郡时期不同了。身后五百兵卒,就是他的底气。他们全员换装了武川镇的扎甲。条件是项济的大楚甲胄,被武川镇回收了。铁换铁,重量上,铁坨子还挣了不少。加之名义上,周云这一千玄甲铁骑,也是跟他一条心。他的腰板现在更硬了。运粮官还真不能小看项济。大楚的正兵,七皇子管不了,插手后勤的事,还是很简单的。半个时辰后,三辆牛车的粮食被项济用完。数千人,排着队,饥肠辘辘,等着项济的救命浓粥。粮官们眉头紧锁,就差哭出来了。幸好还有四大监军之一的贾平庆。贾公公能给他们开征用条,毕竟这货不管实际权力如何,征用这些东西还真在他职权之内。几个倒霉的粮官小心翼翼的收好,这不是征条,这是他们的命。周云不禁感叹。大楚是一个辉煌的时代。死人不要紧,粮草丢了却要命,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大楚皇帝希望前线这样的人为他卖命吗?清末时期的惨剧,难道大楚就不会出现?官员一句前线战局糜烂,是多少楚民的血泪。“这些个狗官,太不是人了。”项济怒不可遏,在队伍里指挥民夫徭夫们大吃一顿。“七皇子,这种事情,在任何朝代都出现过。”周云开口道。历史上,朱元璋启用了大诰,可谓是斩贪官之最。可明朝的贪腐,在历代都算是靠前的。大量斩杀官员,也导致了朝廷更大的空虚。这种问题,直到二十一世纪,甚至是未来,也未必能解决。项济回头,望着英俊不像话的周云,朗声道,“历朝历代都出现,那就是对的吗?”“既然是错的,为什么不去改变。天下悠悠,不能因为这件错事做的人多了,就认为它是对的。”“家师跟我说过,若你不是一个正义的人,凭什么生存在一个正义的国家。倘若人人心怀正义,那黑暗就会被压缩到极点。”这!周云竟然一时语塞,甚至无法反驳。到底谁拿了主角剧本。难道项济是穿越者,他也有系统?我只是他的大将?还是他那师父是穿越者?土着这样卡bug的吗?“系统警报。”“项济的气运增加,评级为s+,宿主很危险。”他的气运增加,我危险?又不是韩某人,队友祭天,法力无边。项济的话就像洪钟大鼎之音,振聋发聩。流民中很快传扬开来,有几个书生模样的徭夫,跪拜祈求跟随。粮官在冻死名单上加了几笔,这几个就被项济收下了。一路上百里,走了足足六天。碰上各种不平事,至少不下十几件。项济就像个辛勤的老农,不停的耕耘。望着项济的背影,周云不禁心中一颤。【也许项济的道理就是对的,只是错的事情多了,大多数人分不清对错了。】他想告诉项济,这样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一路抢劫各地方部队的粮队,很大程度会得罪各方势力。不过考虑到,以项济的脑子,迟早会得罪,也就算了。-------------定襄城。北伐军大营。人山人海,到处是来回的马车。传令兵有,进出的粮草马料有,甚至进出的粪车牛车也排成长队。大军的生活垃圾是海量的,不运出去,很容易产生瘟疫。一千五百人的军队,进入这几十里的大营,根本就是泥牛入海。一点水花都没有。武川镇还担忧。有人干涉,谁料屁事没有。也许高看自己了?周云自嘲的想到。如此大军云集,武川镇兵马微乎其微。周云跟着项济,七拐八拐,来到了他的地盘。,!一瞬间,周云懵了,堂堂大楚皇子,就这军营?这也太特么丢人了。拉拉西西的旧木栅栏,歪歪扭扭的营房,毫无防御可言,这如何能行。周云无奈,下令后勤部队行动。武川镇两百辅兵营和后营很快行动,他们的专业水平,令项济叹为观止。傍晚时分,营地已经大变。成了四角有望楼,拒马寨墙基本成型的军营。楚七皇子像刘姥姥进贾府,东瞧瞧西看看,非常满意。贾公公是认命的,过去没办法,倒在项济手里,他没的选。现在他想做了好人,全心全意为项济。他看见了希望,项济强大的希望。如今他主动积极的为项济拿取大营的资源。远远的望着营门口,焕然一新。他忽然觉得,这趟监军也许不会白干。正在他认真清点粮草物资时,营地外传来骚动。一名安家村的兵卒,急急忙忙跑来。“贾监军,不好了,河东猛将张啸来找麻烦了。”张啸?贾平庆不禁一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年轻一代的虎将,传闻去年已经入了宗师,乃是顶尖的将门子弟。营外的校场,人山人海。不少其他营地的人跑来看热闹了。喧嚣嘈杂下。周云跟项济一起,来到营门。远远的瞧见,有两员大将在搏杀。校场中,张啸大约二十五岁上下,身覆兽面鱼鳞甲,手中乃是张家独有的囚笼棍,此乃重兵器,战场威力巨大。鱼鳞甲是大楚将门最好的甲胄。它的鱼鳞有微型的拱起,可以起到缓冲作用,且扎线被鱼鳞覆盖,不容易砍断。不像扎甲,大量扎线断掉,很可能会脱落。但他的甲胄再好,也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如何比得上,工匠系统几千年的水平。李兴的一身,可是超前的,那是铁坨子终极作品,李氏玄甲。战刀也神级,它源自浑部缴获的陨铁,一共三把。分别为青龙,黑蛇,赤虎。刀长一丈,通体精锻,外有雕纹。其中青龙斩将刀就在李兴手里。此刀重七十二斤,同样是重兵器。战场中,火星四溅,撕裂空气的轰鸣,传来阵阵气浪。面对挑衅。武川镇的猛兽,丝毫不怂。青龙李兴拦下了李泰,表示这乃家父之事。张家囚笼棍,威力巨大,同时灵动多变。棍前的三个小枝,能卡住对方的兵刃,起到奇效。但无往不利的河东猛将,如今却是吃了瘪。此刻张啸的脸色涨红,心中灰暗。出营前,他立下军令状,必斩杀霍全恩的子弟。他年纪轻轻,练就宗师,十二正经全开,二脉之力打通。战场上,少有敌手。谁料,今日对面的将领竟然很难对付。对方的实力,应该是九品。在绝对力量上,是低于自己的。可对面的刀法,滔滔不绝,连绵起伏。丝毫没有破绽,甚至自己稍有大意,还会被那种猛然爆发的一刀斩的方寸大乱。双方数百招过后,张啸见大营监军来了,找了个由头,撂下几句狠话,灰溜溜的离去。他害怕一件事,再不走,万一输了,那就和上官弘一样,身败名裂。李兴眼眸中虽恨意灼灼,但也只能放任对方离开。他的手臂颤抖的厉害,对方目前比他还是强势一些。-------------几里外,望楼上。张须陀猛地一拍护栏,木质护栏应声而断。上官虎同张须陀,远远观望战场。“张兄,这就是河东郡的猛将?就这实力?”嘲讽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上官虎的话,张须陀很不喜,张啸是真特么丢人又丢脸,但轮不到别人来说。军中大将的特色,那就是护犊子。随即怒道,“对方也是将门之后,一时拿不下,也属正常。不服,你自己上,或者叫你家上官弘去。”上官弘,如今是上官氏的笑柄,北疆谁不知道,他霸占了周云的功劳,还欲杀人灭口,甚至最终还没杀成。但同时,各家权贵也很庆幸,周云若是入了上官氏,那徐州节度使岂不是如虎得翼。他家本就有三大谋神之一的毒士了然,还来个卧龙周云,那就太过分了。上官虎没有理会张须陀,弘小子在年轻一辈里,算是人才,这点他是清楚的。回到徐州军大营,了然在大帐中研究沙盘上的兵势。现在几十万大军在,毒士也住军营了,他不敢住进暖阁,那太扎眼了。“如何?老虎?”上官虎一进来,习惯性直接躺下,虎躯占住了整个卧榻。“李兴进步神速,而且好像还练习了另一门高深刀法,这种刀法我似乎见过,但想不起来了。”“怎么说,张啸没有拿下李兴?”了然冷冷的道。上官虎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哼!别说了,武川镇青龙,若是现在,我不偷袭,二十招之内恐怕拿不下了。张啸太年轻,在一流武将里垫底,肯定是拿不下的。”“暂时不动武川镇了,先前诱骗北疆突厥人木勤思力的主力过去,都没拿下,谋伐要顺势而为。”“我们有更重要的事,皇帝的密旨必须处理。”谋士之道,在于借力和顺势,了然三次谋划周云都没成功,这就是天意。人不可与天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比起周云来说,皇帝的意思更重要。这次要对付的是百年世家,了然也不敢大意,打蛇不死,那就麻烦了。:()楚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