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补道,“或者也可以说,如今粮仓中的米粮,大部分都是麸糠,只不过运粮的人不知道,也未曾筛选过,这才运错了。”
“本王如果没记错,这案子是大理寺接的,而且已经结案了,你现在说这些,是想临死前替何璞翻案?”
“不,殿下误会了,”她摇摇头,“我是想说,殿下这么多年韬光养晦瞒天过海,想来国库中的米粮,都是这么被殿下暗中调换出去,给养自己手中兵马了吧?”
“你能猜到这些,也算聪明。”
眼见着元信又要叫人进来灭口,她接着道,“但光靠这些粮草,并不够,而且京中官员时有调动,想来殿下也不敢保证每一个户部官员都能为殿下所用,这也是何璞死了以后,屈靖扬、靳贤接连被殿下着人灭口的原因。这些年,殿下与宁公对户部之事,应该日日都不敢松懈吧?”
“你连宁公都查到了?”元信说着,又很快想到什么,点点头,“也是,你都这么问出来了,自然是抓到的那些人一个一个供出来的。”
听到这话,她却摇摇头,“他们宁死不招,所以还是要恭喜殿下,麾下都是这等忠心之臣。”
“而殿下要举事,养兵是关键,户部的粮草只能满足一小部分,光靠殿下的食邑,也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兵马,所以殿下又做了第二道准备,我说的不错吧?”
“说来听听。”
“天星谶,是殿下散布的,同时殿下也暗中部署,研制出了所谓的灵药,三清丹。此药有成瘾性,药中有七成是至纯至补之药,比如人参、杜仲等物,其中最为关键的一味原料是栗缨。”
“殿下为此选中开明坊,又挖一条暗道通往玄都观,坊内田产悉数交由玄都观打理,能接触其中机密的人,也通过这条暗道,避居在玄都观禁地内。另用大量流民,留他们在坊内种栗缨,已备制药。因事情机密,每年这些种栗缨的流民都会被灭口,另添一批。”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今年开明坊内忽然失踪十余户,想来就是因为得知了栗缨的秘密,被灭口的吧。”
“听说有个商户买了开明坊的一块田,一半种的麦子,另一半种了花生,”元信也说起一句闲语,“当初听到这消息时,本王还有些奇怪,如今看来,这对商户夫妇,就是你们了?”
“殿下明察。”
她附和一声,接着说道,“灵药其实就是吊命的药,吃这种药的人,初时成效好,之后随着药瘾间隔越来越短,副作用也越来越明显,直至最后丧命,而灵药所需药钱也极高,一瓶便是二十贯。靠着这些东西,殿下源源不断的收敛钱财,保证手中兵马正常运转,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撑到如今,殿下其实也是捉襟见肘了。”
眼见元信若有所思,她继续往下说,“除此之外,殿下还留有后手,其中便有襄王。”
元信示意,“你继续说。”
“靳贤奉命煽动襄王生出不臣之心,又依法炮制,让绛州变成第二个长安,种栗缨,卖灵药,大肆敛财,养兵铸铁。殿下与襄王达成合作,让他助你起兵,但你不放心,所以将他唯一的子嗣扣在身边做人质,就是你身边那个道童,他叫元喜吧?”
“你当时带走的除了元喜,还有元喜的侍女,陶丽娘,你觉得她另有用处,还专门着人教了她不少东西。”
这时候回想起陶丽娘在灵妙观说的话,她心中闪过一丝叹息。
——想活着有错吗?像你这种呼风唤雨的女官,又怎么知道我们这种人过的是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