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用过一轮刑,李闻今已是气若游丝。
另一边,秦淮舟换过衣物,从暗门走出,隔着一间牢房,听另一处的动静。
身前摆着一张桌案,上面已备好纸笔。
他坐到案边,提笔,记录这场审讯的供词。
苏露青往他那边看去一眼,起身走到李闻今近前,说,“事到如今,李侍郎还要强撑么?”
李闻今垂下头,咬紧牙关并不开口。
她点点头,“你不想说,我替你。你想保的那个人,姓宁,是大齐的太常寺卿、阆国公,宁苡奉。”
听到这个名字,李闻今眼皮儿微微一颤。
但他很快就抬起头,目光带着嘲弄,“原以为乌衣巷只是放肆惯了,从不将我等朝廷命官放在眼里,想不到乌衣巷竟是如此胆大妄为,连阆国公都敢肆意污蔑。”
“污蔑?”
她笑一下,示意林丛,“看来李侍郎还是不太清醒啊,去,给他醒醒脑。”
刑具的声音随即传至隔壁,她绕到另一侧,看着坐在桌边空擎着笔却迟迟不落的秦淮舟,开口道,“大理卿不记供词了?”
说着话,目光顺势落在纸上。
纸上同样是一片空白,先前听到的所有对话,秦淮舟都没有记录。
她收回目光,作势道,“若要做录事呢,问讯中所有话语都要记录在案,大理卿旁听了这么久,却一字未记,日后若有需要,该从何处溯源呢?”
秦淮舟搁下笔,仔细让笔杆放置的位置与笔架垂直。
耳中时不时传来隔壁刑具的声音,他面露不忍,低声应道,“动刑之语,未必出于本心,更何况他所说并非招供,而是维护,若就此记下,苏都知就不怕将来呈堂证供,会以此为证?”
“原来大理卿已经在准备定我的罪了?”
“苏都知误会了,”秦淮舟顿了顿,又补一句,“苏都知在这里,想来那边暂时问不出什么,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动静,听着李闻今声音渐弱,应该是扛不住这一轮刑具,然后才假意问一声,“你不听了?”
秦淮舟已经起身,本打算向外走,转念想到若从这里出地牢,势必会经过刑房,被李闻今看到。
跟着便顿住身形,看向她,眼中意思明显。
她早已看出他的意思,却故意不得要领,同样以眼神询问:
(大理卿怎的又不走了?是打算留下继续听?)
秦淮舟浅呵出一声,眼神微动:
(……劳烦苏都知带路。)
最后仍是从暗门离开。
与昏暗的地牢相比,地牢之外春光明媚,时有鸟雀栖在枝头,喳喳声不绝于耳。
秦淮舟默了半晌,开口问道,“你给他用这么多刑,就不担心他撑不过,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