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不准,我听我儿子说这陆知青也就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脾气老差了,走,看看去,周家小子无父无母的,人又老实,等会儿真让他欺负了。”
说着,那几个看着周炀长大的中年汉子就要站起来往过走。
走到一半突然停住。
“哎……好像看上去不太对劲,等等。”
地上还有许多割剩下的麦杆,陆知言过去的时候不得不小心一点,漏掉没割的麦子碰到皮肤上,那上面的毛颖粗糙扎人,一下子就把手臂和小腿上的皮肤划出一个红肿印子来,又疼又痒的。
等他走到周炀身前时,那两条裸露在外面的纤细白皙的手臂和小腿已经被划得一道一道,看上去凄惨得紧。
他停在周炀面前,还在琢磨着自己第一句说什么才能让面前这个看上去老实的庄稼汉能主动提出帮他干活时,周炀便抬起了头,一眼看到的,便是陆知言因为苦恼而微微蹙起的长眉和额头亮晶晶的一层薄汗。
周炀微微一愣,还没说话,面前的青年便抬起头,一双柔媚多情的桃花眼里泛着薄薄一层水光,眼角微红的软着嗓音问他:“周家哥哥,这个镰刀怎么用呀?我好像不会用它。”
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鼻音,听起来像是刚刚哭过,再一看那泛红的眼角,想必肯定是因为不会干农活急哭的。
周炀心里被这声“周家哥哥”和柔弱无助的声音撩的一软,面上依然是一片冷淡,然而耳朵根却慢慢红了起来。
“镰刀你要这样握……”他刚想把自己的镰刀拿起来给他示范,青年便抬起手把自己的镰刀递了过来,于是周炀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的那些红肿,在白的晃眼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再看陆知言,他眉头轻轻的蹙着,很轻的吸了口冷气,但还是被周炀听到了。
目光下移,同样看到已经看不出原来肌肤颜色的小腿,周炀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一软。
他把镰刀扔到麦垛上,迎着青年微微疑惑的目光,沉声道:“不用你来,我一个人可以。”
“可是你一个人会很累的,我帮你吧,”陆知言话音刚落,突然摸了摸胸口,身子晃了晃。
周炀一惊,一把抓住他的手扶住他,还未来得及多想,就先被手里的触感狠狠震撼住。
绵软的好像没有骨头,柔的像云,而且小小的,他轻轻一握便能彻底握住。
他想松开手,可青年双眼紧闭,嘴唇发白,仿佛下一秒便要晕倒过去,只好再次扶住他。
“你还好吗?”
几秒后,陆知言慢慢睁开眼睛,柔弱又坚强的点了点头:“我没事。”
周炀还是不放心,何况,他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城里青年,怎么会干的惯这种粗活,别说干活了,瞧那手臂和小腿,都被划的不成样子了。
“我送你过去休息,现在日头热,小心中暑。”
他说话语气听上去很沉,仿佛是在命令人似的,陆知言撩起眼皮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泛红嘴唇轻轻一抿,有一些无可奈何似的说:“那好吧。”
陆知言自己刚站稳,周炀便嗖的一下把手伸了回去,假装不经意的放到了身后,却悄悄攥紧了拳头,薄红从耳朵根蔓延到耳朵尖,把这个麦色皮肤的男人弄得脖子都是红通通一片。
周炀带着他回到树下,找了一个树荫多的地方让他坐着乘凉,陆知言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轻轻扯了扯他的背心:“可是……”
周炀扭头看了眼他落在自己背心上的纤细手指,只觉得一股火从这漂亮青年指尖传过背心,直直烧到他身上。
周炀曾经大下午下地,都没今天这么热过。
他没再听青年说完剩下的可是,有些生硬的一点头,从陆知言手里抽出背心,不回头的大步走了。
陆知言看着男人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嘴角轻轻一挑。
也就看上去长了个块头,脑子憨地像块木头,他都没说呢,就自己凑上来要帮忙。
不过这种木头调戏起来,看他一本正经却害羞的样子还挺可爱的,陆知言悠悠闲闲坐在树下想。
在一边观察的几个中年汉子看没发生啥事又坐了回去,只是十分不解:“刚才那陆知青说啥了?瞧把孩子弄得耳朵都红了,走路都同手同脚的,怕不是吓唬他了?”
“我看不能,你没瞅见周家小子还和陆知青拉了一下手吗?我看应该是不好意思,毕竟他一个大老粗,人家陆知青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看那皮肤,嗐,比我那新出生的孙女儿都嫩。”
“那也是,”话说到这里,大家继续站起来各干各的活,背对着蓝天低头把汗水落在黑津津的土壤里,不再多说。
眼看着到了午饭时候,各家的女人孩子们都准备好了午饭拿到地里来给自家男人们送餐,到最后只剩下还在地里埋头干活的周炀和坐在树荫下的陆知言。
陆知言肚子也有点热,他什么都没干坐了一早上都觉得热,更不要说周炀了。他想了想,站了起来,悄无声息的摸着早晨来的路回去了。
秋收的时候村里会来卖冰镇酸梅汤的,陆知言回去按照原主的记忆,从床底下把仅剩的几块钱扒了出来,然后给旁边领居家大婶给了一块,拜托她做了顿饱腹的午饭,然后又去村头买了两碗冰镇酸梅汤,借了隔壁大婶家一个保温瓶和饭盒,把东西都装进去,再次朝麦地里走去。
周炀把剩下的一点麦子都收完,扭头便发现树下早就没了人,他也不惊讶,早就想到了那娇滴滴的像女人一样的城里知青肯定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