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在后,低声唤道:“君侯?”燕琅冷笑出声:“他想做司马懿,我却不是曹爽。”说完,便近前到皇太子面前去,道:“楚王谋反,攻占皇宫,私夺禁军,阴杀天子,此等悖逆之行,人神之所同恨,天地之所不容,为正大统,请殿下即刻于太庙之前登基,以安天下人心!”皇太子毕竟年幼,眼见发生这等惊天之变,已然呆愣当场,几个侍从却慌忙道:“秦王此言未免太过武断,陛下尚在宫中,未有丧钟传出,如何可知已经驾崩?皇太子此时登基,未免大逆不道。”燕琅含笑看着他,温和道:“陛下死了,叫皇太子登基吧。”侍从道:“只凭宫中内侍前来传的这道旨意,根本无从判断……”“我说死了,就是死了,”燕琅面色柔和,目光凛冽,环视一周,道:“诸位以为呢?”众人为之变色,下意识躲避开她的目光,即便是被皇帝委托为辅臣的其余几人,也不敢直视其锋芒。最后,终于有人低声道:“秦王所言,也有道理……”“是啊,”另有人附和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就像是被按了某个开关一样,众人纷纷颔首附和,皇太子与几个侍从面色仓皇,想要说句什么,最终也没能出口。沈家的几个亲信自太庙中寻了块明黄绸缎,简单削制几下,披到了皇太子身上,将他抱到台阶之上。众人纷纷垂首,跪下身去,向这年幼的新君山呼万岁,那声音在太庙中传出很远,惊起了山林中停歇的飞鸟,又遥遥传向远方。燕琅驻足原地,不曾去跪,或许是因为那声音太过喧嚣,她脸上有种近乎凝滞的漠然。新君在惶恐不安中登上了至尊之位,被众人簇拥着站到高处,颤声道:“现在……该怎么办?”燕琅笑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去,摸了摸他头顶,吩咐亲信道:“把控金陵各处要道,严禁往来出入,剩下的便不必管了,军师自会处置妥当。”众人见她似乎早有安排,心安之余,不觉暗生担忧,沉默着立在远处,不知该如何是好。侍从送了把椅子来,燕琅落座,平视着神色惶恐、满脸警惕的新君,笑道:“陛下刚刚失了父亲,又新登大宝,难免心有忧惧,我都明白的……”“前几日进宫时,先帝还同我说,皇太子年幼,他心中担忧,让我万万多加扶持,好叫殿下有所依靠,”她轻轻叹一口气,道:“我还未成婚,自然无有儿息,此刻见到陛下之后,觉得亲切极了。”新君尚且不知她如何打算,几个侍从却已心知肚明,牙关紧咬半晌,终于在燕琅逐渐冷却的面色之中,低声在新君耳边低语数句。新君面色惨白,眼底含怒,举目去看燕琅,终于还是在她平静目光中瑟瑟低下头去,怯懦道:“朕年幼德薄,还请亚父教我……”我要做皇帝43再次见到慕容晟时,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楚王,已经彻底换了一副模样。昔日高昂着的头颅低垂下去,身上铠甲遍染鲜血,刀剑之痕隐约,或许是因为近日辛劳忧虑,他面颊凹陷下去,唯有一双眼睛,闪着阴鸷的光。燕琅站在他面前静静看了一会儿,再回想起初见时桀骜张狂的那个他,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慕容晟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去看,面容骤然扭曲下去,声音沙哑、满是恨意的叫道:“沈胤之?沈胤之!”“自从遇见沈静秋,遇见你们沈家人,好像所有事都变得不对劲了,”慕容晟状若癫狂,疯魔似的笑道:“现在的大夏皇朝,将来怕也要终结在你手里吧?好,真是太好了!”慕容晟放声大笑,声音越来越沙哑可怖,周遭内侍宫人瑟瑟发抖,垂着头不敢做声,而他却忽的站起身来,瑟缩着身子,神情古怪的往外走。夕阳西下,他周身都带着一股颓然的落寞,像这慕容氏的天下一样,即将落下帷幕。沈家府兵守候在廊下,见慕容晟跌跌撞撞的离开,举剑去拦,慕容晟似是吓了一跳,忽的跪下身去,哭叫道:“别杀我,别杀我!”说着,有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头,砰砰作响。他这般举动,反倒将几个府兵吓住了,见慕容晟额头已经被撞破,忙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控制住,向燕琅道:“君侯,他好像是疯了……”“疯了?”燕琅微微笑了起来,走上前去,轻柔道:“楚王殿下,你还记得我吗?”慕容晟神态癫狂,口中不住的大叫着,根本没有理会她。燕琅见状笑意愈深,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