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秦溯转过了身。
“替我在卿儿房中点一丸香,便用我匣中放的那包香料”
“是。”
话音落下,四轮椅辗过甬道中铺就的薄毯,灯火随离去的身影逐一熄灭,暗室中重归幽寂。
……
林荫掩映的洞穴中,身穿僧袍的男子双腿盘膝坐于地上,慈善的面容隐隐有些苍白,正运转内息运功疗伤。
待体内内力转过几个周天,他慢慢收功散力,抬眼看向对侧被点了穴道正闭目养神的人,眼中掠过一抹暗色,微微笑起来。
“楚二公子果不愧为青云君胞弟,如今身陷囹圄却也仍是安之若素,这般沉稳心性,实在叫人钦佩。”
楚流景眼皮未抬,不咸不淡道:“你千辛万苦带我来此,却未去秦溯为你准备的草堂,看来你此番抓我并非秦溯之意,你害怕她?”
须弥僧眯起了眸,安静片刻,却仍是笑着。
“想来楚公子听见了我与秦家主谈话。”
他一拂衣袖,不紧不慢道:“贫僧混迹江湖数十载,武功虽不比青云君高强,可对人心莫测却是见识良多,因此警醒惯了,却并非忌惮秦家主之意。”
嘴上虽这般回应,可他心中清楚眼前人方才所说不差。
日前四大派掌门忽然横死干南,明面上虽是楚不辞所杀,但他如何会不知晓,楚不辞也不过是入彀之鸟。
图南一行,他与四大派办事不力,四大派的行动暴露良多,世主自不会引火烧身,因此方借了楚不辞之手将几人除去。
他被青冥楼步步紧逼,已是无处可去,唯有求世主开恩,方可能有一条生路。然而如此多年来,世主皆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唯独秦溯见过世主真身,可苏容与到底是被他六欲门所杀,因此他也不得不防秦溯卸磨杀驴。
倘若能先秦溯一步将十洲记拿到手,世主自会高看他一眼,而眼前人便是他铤而走险的一局棋。
仿佛已看穿了他心中打算,被点了穴的人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你抓我来此,无非是为了江霁月当年留下的那本十洲记,可你当真认为十洲记会在我身上?”
须弥僧不置可否,只笑道:“即便不在楚二公子身上,也总归会在楚家,想来青云君若知晓楚公子如今境况,定然会拿十洲记相换。”
楚流景唇角微挑,双眸略微睁开,眼尾露了一丝未曾遮掩的讥嘲之意。
“子夜楼亦如你这般所想。”
须弥僧一顿,忽而想起身前人先前的确曾被子夜楼抓去过一段时间,而子夜楼显然未曾得手,面色一时有些阴晴不定。
慢条斯理的话语声便在此时再度响起。
“楚家的十洲记虽并不在我身上,可我知道阿姐将它藏在了何处。”
心下一振,僧袍于身的人当即向楚流景急走了几步,“在何处?”
话音未落,匿伏于对侧山崖上的一道黑影骤然跃起,宛如星流霆击,杀气腾腾地朝他猛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