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头,喉中慢慢溢出沙哑的低笑,嘴边仍有鲜血粘稠流下,令那张慈佛般的面容显出了一丝狰狞之意,而出口的话语声却仍是低缓阴沉。
“世人皆道灵素神医萧然物外,从不为凡俗所扰,看来也不过虚有其表……”
须弥僧抬头看向她,眼中露出了一抹阴柔的笑。
“秦知白,枉你聪明一世,却连心心念念寻了十数载的人近在眼前也未能识得。你可知云锦当初被我们带走后发生了何事?她为何会突然间一夕白了头?你又为何一直苦苦寻她而不得?”
秦知白未曾言语,执剑的手不知不觉间一点点收紧,指尖隐隐泛了白,似要陷入血肉中般抵进了手心。
而带着笑的话音仍在如数家珍般说着。
“她被我们在地牢中关了四载,无法得见天日,亦没有任何人能寻到她的下落。
“每日我们都会在她身上取血,想要看看她体内醉梦草的药性。她那时还那般幼小……每回被取过血后都会昏死过去,起初醒来后还会喊疼,会惊叫着唤云昭的名字,意图挣脱锁链从地牢中逃走,到后来她却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成了一个只知杀人的傀儡,与无偈寺中那些纸人别无两样。”
须弥僧笑得愈发肆意,“你可知当年无故失踪的别离剑叶抱石去了何处?恐怕全天下都想不到,彼苍榜人榜第八的高手,竟会死在了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手中……哈哈哈哈哈”
剑啸声顿响,折过刺目天光的剑锋骤然朝他一剑挥去,而倚靠在墙边的人却似早有所料,身子微微一偏,抓起一把尘土朝身前一扬。
弥漫的浮尘倏忽间模糊了挥出的剑光,令刺下的剑也落了空。
待尘埃散尽,墙边已再无男子身影,唯有轻慢的话语声流落在空中,于巷陌间飘荡不止。
“秦知白,当年之事皆因你而起,想来你已见过云昭一面,当知晓她如今成了何等模样。你说,云锦既要向当年之人复仇,子夜楼下一个要杀的,会不会是你这位灵素神医呢?”
张狂的大笑响起,清风拂过,将飘摇的话音与尘烟逐渐吹散。
“嗒”
一滴鲜血顺着冰冷的剑首缓慢滑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秦知白紧握着软剑立于原地,素来沉静的面容隐约泛了白,持剑的手也微微发颤。
须弥僧慢条斯理的话语反复回荡在她耳旁,那些她未曾得见的昏暗与痛楚逐渐在心底生根发芽,催动得胸口气血翻涌,一股腥甜霎时自喉间漫溢而出,又被她强自咽下。
低敛的双睫轻颤着闭了闭,她缓缓抬了头,望着城北云雾缭绕的山峰,片刻后,迈出的脚步微不可察地踉跄了一下,随即握着剑走入了远处街巷中。
因着有了漠北十八骑的加入,埋伏合围的四大派弟子很快便鱼溃鸟散,伤倒在地,再无还手之力。
楚不辞一剑挑落逍遥书生手中折扇,抬指点过他身前几处大穴,本还欲以轻身功夫与她周旋一番的男子当即被锁了穴道,丝毫无法再动弹,其余仍在负隅顽抗的六欲门之人眼看援军尽败,两名尊使也早已不知所踪,一时失了再战之意,很快便被阮棠等人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