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尧的询问,李氏并没有如实回答。她选择沉默,以及抵抗。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眸,里面充斥着不满以及愤怒。刘尧见状,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李氏,你婆母的遗体,决计是不能接回的。”“本王怜你一片真情,但本王也要为其他人负责。直白点来说,便是这片真情固然无比可贵,然而本王不会因此使得更多的人置身于险境。”“今日上门,是为通知,而非商量。你婆母的遗体处理好后,骨灰会送回来给你安置。”说完,刘尧便不再多言,准备转身离去。临走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而后向心腹伸出手。心腹立即恭敬地递上盒子。刘尧接过盒子,又递向李氏:“这是……”不等刘尧说完,李氏便猛然把盒子打翻在地。她声音尖锐:“不要你的假好心!分明是你无能!才让江北遭此灾祸!你刘家的人都无能!”她以为这是刘尧用来息事宁人的银子。她这般不计后果,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可见对刘家带着怎样深的恨意。刘尧弯腰,准备收拾那被打翻的大雁:“江北到处都需要银子,本王哪有银子来安抚你?这是你婆母的遗物。”李氏难以置信,她看向地上那只被折断翅膀的大雁,终于再也绷不住,悲恸大哭。“婆婆……”楼上的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这一切。见母亲哭泣,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豆腐铺,充满了悲哭声。白明微递上帕子:“嫂子,擦擦泪。”李氏咬牙切齿,噙泪怒目而视。她没有接受白明微的好意,反而问道:“你可知我公公何许人也?”白明微摇头:“不知。”李氏冷笑一声:“你当然不知!谁都不知!于你们而言,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于这个家而言,他是顶梁柱。”“你们出去看看,这沅镇,这东陵,有多少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为的是什么?是东陵的江山!因的是什么?是刘家的无能?一天不是打仗就是打仗,这东陵百姓还剩几个男丁在家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把东陵搞得残破不堪,现在施舍几分假惺惺的好意,就认为我们老百姓该感恩戴德了?”“你们把所有的男丁征召入伍,让他们去拼命,为你们豁出性命,最后却连他们的遗孀家人也不能善待!”“不要跟我一个妇道人家讲什么家国大义,我统统不懂!我只知道,我如今家破人亡,尽是你们这些人害的!”白明微和刘尧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两人都没有回嘴。一旁的亲信以及护卫,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这凝重的气氛,让人胆战心惊。可是最后,白明微也只是坚持递上帕子:“大嫂,擦擦眼泪。”面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两人,李氏终究是被熬得没了脾气。她捡起大雁捧在手心,泣不成声:“你们知道,沅镇的故事么?”白明微与刘尧异口同声:“知道。”李氏终于肯开口,讲起了她非要接回婆母遗体的原因。“我婆母本是富家千金,家道中落后嫁给了我公公,虽然我公公只是一个卖豆腐的,但是两人感情深厚。”“成亲之后,就一起经营这豆腐铺。我公公的手艺,加上我婆婆的头脑,日子一日好过一日。”“可就在二十五年前,一纸征兵的文书,我公公被迫上了战场。那时我大伯刚刚会扶着床走路,我夫君则在我婆母的腹中。”“公公走得急,只来得及告诉婆母,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然而公公这一走,除了这只大雁以及一封家书,就再也没了消息。”“家书中写道,公公会在腊八时赶回,与家人团聚过年。我婆母就这样一直等啊等,等了二十几年,哪怕是他牺牲的文书,也没有等到。”“但婆母依然坚信公公还活着,所以每年腊八这一日,都会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只为让公公回来时,能够看到她最好的样子。”说到这里,李氏扬眸,质问刘尧:“明儿就是腊八了,倘若公公回来,看到的只是一抔骨灰,我怎么向公公交代?”刘尧默不作声。李氏继续开口:“王世子的爱情成了佳话,千年不衰。是因为他身份贵重,他对浣纱女这份痴情,可歌可泣。”“然而这天下,何止王世子的情感可贵?我婆母等了二十几年,纵使两鬓斑白也初心不改,难道这份感情,就不重要么?”“我夫还在边疆苦守,倘若能活到退伍,待他回来时,我又怎么告诉他,他的母亲死得如此不堪?”“你们懂什么呀……你们只会跟我讲大道理,只会告诉我要在乎别人的死活,但是谁来在乎我们的死活?”“你们懂什么呀……”李氏泪流满面,哭得好伤心。但是刘尧的答案,依旧没有变:“对不住,你婆母的遗体,依然需要被焚烧火化。”说完,刘尧侧过脸。他面无表情。可那滚动的喉结,昭示着他此时的情绪起伏。李氏闻言,跌坐在地上。白明微问她:“二十五年前,一共有三封征兵诏书,你公公是第几次应征入伍的?”李氏哑声回应:“第二次。”白明微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默了许久,这才告诉李氏:“第二次,那就是当年西楚边军来犯那一次。”“据我所知,第二次应征入伍的人,早已全军覆没。只是……”李氏扬眸含泪问道:“只是什么?”白明微声音有些酸涩:“只是那一场战役很不光彩,所以他们阵亡的文书,朝廷没有发下来。”李氏皱眉:“不光彩?大将军口中的不光彩,是什么?”:()重生之嫡长女帅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