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家的卧室里面除了一张精致的双人床,还有一张工作桌,上面摊开放着备课本,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徐夏把李萍按到椅子上坐下,忍不住问:“小姨,钱有才就任凭他爸这么欺负你?”
“你姨父常说他妈过世得早,你钱爷爷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不容易,这嘴巴爱挤对人的毛病也是那时候养成的,要是性子不要强,他爷俩早就被人欺负了,哪里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李萍语重心长地解释起来。
徐夏没想到小姨竟然是个包子性格,看来当初能在刘棒槌面前维护她,想必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宁文插嘴道:“李姨,当初你说回家同钱叔商量完就来接徐夏,怎么这么久也没个回音?”
李萍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回答:“这事儿是小姨对不住徐夏……”
徐夏见李萍没往下说,出言试探道:“是不是姨父不让你接我来?”
“不是,之前回来我就同你姨父商量,没想到他说家里只有两间卧室,你来住只能打地铺。我求他去公社申请间三房,他说要钱去找赵书记活动,便把我给你存下的学费全拿走了。”
徐夏和宁文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对劲,因为在宁富田口中,赵向前那可是个大清官,每回下乡来他们大队检查,都是自己带干粮,有的时候甚至还倒给他们带吃的,从来不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
“后面家里事情多,我就给忙忘了,你看我,真是不中用了,才四十多就得了老年痴呆了。”
这下徐夏更不相信李萍的话了,联想到自己刚重生那天李萍身上的伤,忍不住试探道:“小姨,是不是钱有才打你了?”
李萍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两只手臂缩了起来,还慌里慌张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没有,没有,他真没打我。”
徐夏看到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唰的一声撸起李萍的袖子,只见她瘦弱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小姨,你可别说今天又在路上摔了跤……”
李萍突然伸手捂住了徐夏的嘴,站起身打开卧室门,确认钱老头确实没在屋子里,才又重新坐下,含泪点了点头。
“真是瞒不过你们两个,哎……”李萍便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原来当初李萍和钱有才结婚,徐夏她妈李莉从头到尾就不同意。
李萍和李莉父母早逝,穷在闹市无人问,有几门亲戚也都不怎么来往了,长姐如母,李萍差不多是李莉一手带大的。
李萍还在读初中时,因为长得出众,学习成绩又好,学校里也有几个男同学以互相帮助学习的名义向她表达过好感,但都在得知李萍的家境后退缩了。
只有钱有才一直初衷不改,但李莉就觉得他虚有其表,嘴上花花多,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骗骗李萍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还可以,却瞒不过她一双慧眼。
没想到一向听话懂事的李萍却叛逆了起来,李莉越是不让她和钱有才来往,她就越要和钱有才走到一块去。
时间长了,李莉也就放弃阻止了,幻想着等两人初中毕业,自然而然就天各一方,劳燕分飞了。
等李萍去公社做了小学老师,反而离钱有才家更近了,在他的继续纠缠下,李萍竟真的和钱有才自由恋爱起来。
李莉无奈,也明白现在不能搞旧社会“棒打鸳鸯”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了,更何况自己只是姐姐,也不是父母。
那钱有才也是有毅力,不仅寒暑假风雨无阻地上解放大队来帮忙,最后一回竟然跪在李莉面前,求她同意把妹妹嫁给自己,还发誓如果将来对李萍不好一定不得好死。
李莉哪见过这偶像剧阵仗,还以为自己真看走了眼,便点点头同意了。
哪里想得到,李萍刚同他扯了证,钱有才就露出了他的豺狼本色。
他根本就是看中李萍心思单纯又不谙世事,正好来伺候自己爷俩。
先是不允许徐夏她爸妈来公社参加婚礼,嫌弃乡里人给自己丢脸,李萍不过同他争执了两句,他反手就甩了李萍一巴掌。
钱有才他爸钱老头也不是个好东西,当初就不满意钱有才整天围着李萍打转,但是想着舍不得金子弹,打不着金凤凰,也就忍了。
如今看见儿子对儿媳动手,不阻止就算了,还在一边拍手叫好,搞得李萍都怀疑钱有才他妈到底是不是真的病死的了。
这一巴掌,直接把李萍打蒙了,也把李萍打醒了,原来自己幻想中美满的爱情,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自己以为的白马王子,也只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李萍这才明白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但她从小性子要强,回乡找李莉哭,也只说是两个人吵架了,没好意思承认是自己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