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那条小狗又跑过来了,像是要找傅南生玩。傅南生逗弄着不记仇的小狗,忽然想起昨日藏起的那个鸡腿,便撕下来肉条给小狗吃。小狗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整个鸡腿后,小狗比刚才更加的活蹦乱跳,也对傅南生更亲近了,讨好地使劲儿地舔他的手,还躺在地上,肚皮朝天,等着傅南生来挠。又这样过去了大半天。傍晚时分,等着狱卒发完了饭菜,傅南生便垫着脚,探长了脖子从铁栏杆的小窗户朝外面张望。外面是一条露天的过道,不时有守卫巡察经过。他张望了很久,才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是安国侯府的,进来看个人送个饭。”是陈树。傅南生看着陈树掏出令牌给牢门口的守卫看,手上还拎着食盒。他急忙坐回到牢房里,将一颗很小的药丸往嘴里塞去。陈树进去牢房里面,看到的便是傅南生倒在地上拼命地抠自己的喉咙。陈树吓了一大跳,那狱卒也吓了一大跳,急忙打开门锁冲进去。“小南!”陈树扳过傅南生的肩膀,见他面如纸色,嘴角流着乌血,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喉咙,似乎极为痛苦。陈树急忙去点他的穴道,却无济于事。傅南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悲切地望着陈树,像在求救。陈树却救不了他。傅南生死了。消息传到陈飞卿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宫中与皇上和宁王议论如何布置苟珥那件事。中途白御医过来照时辰把脉,陈飞卿便趁机起身出去透口气,刚出门,就见到被拦在外头好一会儿了的陈树。因皇上在与人商议要是,所以小太监并不肯轻易去为不肯说理由的陈树通报,而陈树也不能够为了这事在御书房外头吵闹。陈飞卿见着了陈树,便问:“什么事?”陈树急得脸和眼都是红通通,走过来,低声道:“小南死了。”陈飞卿愣了愣:“什么?”陈树飞快地道:“我去给他送饭,进去的时候看到他就中毒了。我让狱卒去请了大夫,但是他已经没气了。”陈飞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神色倒不见悲痛,而是有些茫然,又问了一遍:“你说谁?”陈树道:“傅南生。”陈飞卿看着陈树,重复了一遍:“傅南生死了?”陈树道:“是!”陈飞卿这才终于明白了陈树在说什么似的,仍然有些异样的平静,问:“怎么会这样?”陈树道:“可能是饭菜出了问题,还在查。”“他根本就不吃牢里的饭菜,怎么会出问题?”陈飞卿想到昨晚的时候,傅南生连口水也不肯喝牢里面的。陈树道:“我也不知道……”陈飞卿越发的反应了过来,问:“他现在在哪里?”陈树道:“牢里不肯放人,只请了大夫还在试一试,看能不能救回来。我又不能硬抢,只好先来找你。”陈飞卿道:“好。”白御医为皇上请完脉,问:“今日皇上可有不适之处?”皇上摇了摇头:“这几天精神都还不错。”白御医点点头,便去收拾东西,却被人一把拽住:“白大哥,你接下来没事了吧?”白御医回头看见是陈飞卿,心情便不好:“你又有什么事?”皇上也不解地看过来:“怎么了?”陈飞卿很平静地道:“傅南生中毒了。”皇上一怔,脸也白了三分。他犹豫着想去看宁王,却碍于陈飞卿在这里,到底还是没看过去,只是问了句:“怎么会这样?”倒是宁王自觉,慢悠悠地道:“与臣无关。”陈飞卿没管那些,只朝皇上道:“我想让白大哥去看一看。”皇上点点头:“千草,你跟他去看一看吧。”白御医只好领命。白御医被陈飞卿拽着去了天牢里面,傅南生就那样子躺在那儿,旁边站着几个狱卒、牢头和大夫,面色都挺凝重的。大夫还好,就是狱卒牢头心里发慌。天牢里死人不比外头那些县衙牢狱里死人,能进天牢的人一般都得罪不起,若可以的话都想当祖宗供着,就希望每一个人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千万别在这里面出事儿,不然于公于私都赔不起。白御医蹲在地上,只看了一眼,边起身边道:“找我没用,找仵作吧。”可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陈飞卿摁住了肩膀,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手劲儿却很大,道:“你看一看。”白御医皱着眉头道:“我看了,他死了。”陈飞卿仍摁着他的肩膀,重复了一遍:“你看一看。”白御医回头去瞪陈飞卿:“看什么看?看了,死了,我只看活人,不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