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骑营对南宫玺倒是很了解,至于南宫平,同样如此。原本南宫平虽然姓南宫,可实际上就是个小人物,千骑营原本不会太过注意的,可这小子的名声在北市太好了,也太大了。别看是个读书人,实际上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除了救济流民善待百姓外,这小子还特别能平事,就当初在北市的成名一战,连江月生都知道。北市都是底层百姓居住的地方,鱼龙混杂,乱七八糟的事也多,总有一些无赖下三滥欺辱百姓,包括人牙子,放印子钱的等等,要是百姓被欺辱的狠了,急了,甚至家破人亡了,南宫平就出面了,和大哥似的,身后跟着一群百姓去和人家“谈判”。之前有个做苦力的汉子,婆娘生产之后身体怎么也恢复不回来,这汉子也是喝假酒了,不知信了谁的邪去拜佛,然后寺庙里的和尚说他心不诚,汉子就问了,怎么才算心诚,和尚说香火钱不够。汉子傻了吧唧的就去筹措钱财,可还是差了一半,一咬牙去了赌档,寻思赌一把,押大小,赢了就走,去送香火钱,然后…他还真赢了,不止翻了一倍,而是翻了四五倍。赌博嘛,人性嘛,就那点事,最后没及时收手不说,还欠了赌档两贯钱,利滚利,家里根本还不上。赌档去收账,逼的这汉子束手无策,婆娘寻死觅活,婆娘她老娘来铺子里赊粮,这事就被南宫平知道了。南宫平也是个逗逼,去了赌档和人家谈判,说是就还最初的本钱,利息不给。赌档哪里知道南宫平是南宫家的人,岂会给面子。要么说南宫平也是个狠人,就蹲在赌档门口,拿笔记录着,看看都是谁来赌钱,然后又花了几天的时间,跟着这些赌客回家,记清楚他们住哪,最后挨个说服这些赌客的亲属,老婆啊,七大姑八大姨啊,亲老娘之类的。最后,南宫奢就带着四十多个老娘们,老娘们拿着菜刀擀面杖,就聚集在赌档门口,但凡见到自家男人或者自家亲戚来赌钱,一群老娘们上去就是一顿打,就那几天里,赌档都没开张,哪怕是光棍孤家寡人都不敢进去,因为南宫奢和那群老娘们都杀疯了。赌档的人一看这也不成啊,给南宫平这顿打,南宫平非但不还手,还不让那群老娘们还手,齐齐趟了好几排,就躺在赌档外面。那场面,江月生虽然没看到,提起来的时候都满脸恐惧。四十多个老娘们,往人家赌档门口一趟,又是打滚又是锤地的,光是想一想就头皮发麻,京兆府得了信后,去了差役,甚至惊动了千骑营。最后赌档认怂了,一分钱没敢要,还赔了南宫平不少钱,十多贯吧。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第二天,南宫平又去了,这一次,没带老娘们,带着一群汉子,都是北市的百姓,进去也不赌,就占着桌子,见到有来赌客了就骂,给人家生意差点搅合黄了。赌档的人气坏了,动手了,这一次,南宫平猛的一塌糊涂,抄起棍棒就撂倒了好几人,带来的百姓们也跟着动手了,差点没给赌档拆了,然后南宫平带着一群百姓去京兆府自首去了,但是人家占着理,说赌档的人先动手的,最多赔钱,然后伸手入袖,将之前赌档给他的十多贯钱拿出来了,说是汤药费。经此一役后,南宫平就在北市成了大哥级的人物,百姓有个什么事,都去找他。除此之外,南宫平读书也厉害,南宫家一直想要重点培养,结果这小子不愿意当京官,非要去南侧,也就是全是番蛮的深山老林里当什么小县令,南宫家不舍得放了他这个人才,却又拗不过,就一直这么留在京城负责南宫家的粮铺了。楚擎满面钦佩之色:“要不说不怕流氓会武术,就怕流氓有文化啊,这小子是个人才啊。”江月生要是苦笑连连:“这人,真是令人琢磨不透,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京中读书人,谁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入朝为官入殿为臣,南宫平倒是特立独行,不做这京官,要做官,便做边疆的县令。”江月生微微看了眼楚擎。这也就是楚擎带着禁卫去的,要是带着差役或是武卒去给人家商铺砸了,北市的百姓都能和他们动手。江月生提起了一件趣事:“楚大人可知千骑营也曾对一些读书人加以招揽,年初时,陈统领便命末将去接近这南宫平,试图招揽。”“人家连当朝宰辅举荐的京官都不当,更别提当个狗腿子了。”江月生:“…”事实上还真是这样,江月生见了南宫平后将来意隐晦的一说,南宫平就说了一句话,他要是入了千骑营,能被活活气死,不去不去,狗才去。江月生当时还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回去告诉了陈言,陈言苦笑连连,说这南宫平倒是个疾恶如仇的性情之人。之后江月生才想通,是啊,千骑营见遍了那些伪君子的丑陋面貌,却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只能“看着”,不可有任何轻举妄动,南宫平要是疾恶如仇之人,听着、看着,却不能动,可不就是会被活活气死吗。这一下午,楚擎“查抄”了十三家粮铺,不过京中粮铺半数,昌贤那边进展比较慢,查了十一家,全京城规模比较大的粮铺被扫荡一空,二人汇合后,昌贤小脸红彤彤的,很是激动,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米,应该是够了。可只有米,却不够。米,只是能让流民活着,不饿死。可除了饿死,还会被冻死,被欺辱至死,被逼死。楚擎没有去城南,他需要一个人单独的思考,在一个安静的空间里,绞尽脑汁的去想一个办法,让流民,继续活着,至少,也要活着。趴在书案面前,楚擎写写画画着,却不知自己一语成谶,千骑营副统领楚擎,过了这一日,当真成了这京城的狂风暴雨。:()帝师是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