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不知想起什么,一时间,老妇人苍老的面庞上竟有一滴黄浊的眼泪从眼角划过,那是感动的眼泪,抬起手想要通过空气抚摸时闻钰的脸颊,嘴中喃喃着:“没想到……转眼之间,当初还在襁褓的太孙已经长成这般亭亭玉立的模样了。”
“是,我就是你当初抱过的太孙,这些年皇兄对我很好,好到……我不想让他难过,所以嬷嬷,请告诉我们那个被我替代的孩子的下落吧,这本来就是我们犯过的错,现在你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嬷嬷,不要再执迷不悟。”时闻钰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抬起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老妇人的手略显粗糙,让时闻钰有些不适应。
当她的手抚上时闻钰,老妇人这才确认她面前的太孙不是梦境里的,而是真实的,听到他的话,尤其是他称呼时晏之为“皇兄”的时候,再次感伤地落下眼泪,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才收回手,把视线移向时闻钰身旁的时晏之:“您应该就是当今的圣上。看来当年的事情您已经知晓了,那草民也就不隐瞒了,请进来吧,草民会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您。”
“那就一起进去吧。”时晏之冷声说道,随后跟着老妇人进入里屋。
进入里屋的时候,迎面跑过来一个小孩,老妇人蹲下身吩咐了小孩儿几句话,小孩儿自觉跑出去了,老妇人就先去沏壶茶,招待时晏之坐下,茶水烧开后,她佝偻着背慢吞吞提着茶壶走过来,给时晏之倒了杯茶水,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坐下。
“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被你调包的皇嗣你弄到哪里去了?”时晏之一想到自己的手足还在外面受苦,就无心喝茶,迫切地询问。
只见老妇人缓慢端起瓷杯抿了口茶:“草民早年间在前朝太子府的太子妃身边做事,前朝覆灭,太子妃要求草民带着太孙出逃,可草民逃出宫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通缉令,这时候草民遇到了同样逃出来的尹将军,尹将军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让草民进宫趁着妃子生产的时候把太孙和皇嗣调包。”
“于是就有了今日。至于那个被草民调包的皇嗣,草民也不知道她的所踪,草民把她带出来后就把她扔在一处荒山,只知道她是一位公主殿下。”
“公主?她是孤的妹妹?”时晏之听完情绪越发激动,大手猛地拍到桌子上,“你确定你不知道她的下落?把皇嗣弄丢可是大罪,如果你现在说出来的话,或许孤会从轻处理。”
“这……草民确实不清楚她的踪迹,不过草民还记得把她抛弃的荒山所在的名字,好像叫雾隐山。”老妇人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记忆中的名字,惋惜地说道,“现在想来,那个孩子应该早被山上的狼吃了,都怪我。”
雾隐山……?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时晏之听到后疑惑地想着,单手托着额头,闭起眼睛开始深思。
等等,雾隐山不就是三年前他捡到墨妤的地方吗?难不成……越想头脑越乱,干脆不想了,时晏之急切出口询问:“你是否能估算出她的年纪?”
“过去十五年了吧,当初她只是一个婴儿,如果还活着的话,她应该十五岁了。”老妇人回忆,“草民记得……她身上有一块很特殊的玉佩。”
“什么样子的?”时晏之想起墨妤当初身上就有一块玉佩,隐隐约约中他知道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是越近,他的心中越是不安,迫切地问她,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是不是一块三角形的红玉?”
“好像是这样的……”
老妇人虽然是含糊不清的回答,但足够让时晏之的内心激起千层浪,甚至激动地站起来,久久不能平复。
真的是她……
他的妹妹……墨妤……
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妹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可自己却没有发现,还让亲妹妹去当名下的青楼的花魁,这怎么能不让他恨呢?得知妹妹是墨妤的时晏之陷入深深的悔恨中。
得知妹妹的下落之后,时晏之一刻都不敢停,快马加鞭向都城驶去。
没日没夜地赶了七天的路,眼前终于出现熟悉的都城的门口的时候,时晏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远远看见不属于他的军队的人守在门口,手里拿着似乎是通缉画像的纸张询问路过的百姓,一一比对后才能放人入城。
即使是远远一瞥,这一幕也确实震惊了时晏之的头脑。
哈?他的禁卫军什么时候穿这种制服了?而且禁军统领都在他身边,他和沈瑾玉都不在,禁军怎么可能随意出动?难不成……他真被人偷家了吗?
就在时晏之深思的时候,时闻钰出生回答他,借着时晏之转头看他的机会,时闻钰无视原本守在时晏之身边的南宫樾的怨气冲天的眼神,迅速挤到时晏之身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窃喜:“皇兄,前面的那些手拿通缉令的人是尹汀的属下。”
还真是……所以,他们手上的画像不会是他吧?时晏之心里略微有些咯噔,想昏死过去的心都有了,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脏。
他真的来晚了吗……他的江山、他的亲人……都没有了吗?他真的一辈子都无法实现曾向姐姐许下的诺言吗?时晏之垂眸看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心口在滴血。
可他不甘心啊,不甘心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不甘心自己的江山被别人窃取。一腔怒火涌上心头,可惜此刻没有东西让他拍,不然时晏之肯定早就拍桌而起了。
说到底他最生气的是自己,如果当初他没有亲自去就好了,早知道当初就只派人去了,这样就算有损失,也不会损失他的根本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