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樾艰难地仰头看向时晏之,眼神空洞而茫然,显然还沉浸在刚才场景所带来的震惊中,空气不由得凝固了一会儿,许久才犹豫着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刚发出一个音就沉默了,蠕动着嘴唇:“陛下……您怎么在这里……”
然后他从时晏之口中听到“尹汀”的名字,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您……知道……尹汀今晚会派人来偷青鸾镜吗?”
“还是说……这个青鸾镜本来就是一个诱饵……”
说到最后,南宫樾像是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一样,脸色苍白又灰败,似一只垂头丧气的被人抛弃的流落在外的狗。
只见时晏之戏谑地勾起唇角笑起来,嘲讽地拍了拍手,像一朵妖冶的罂粟花,瑰丽而靡艳:“才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啊……那个‘青鸾镜’也是假的。
看来你只是尹汀的一枚小棋子,他压根不在乎你的生死呢,不然也不会派你过来赴这么拙劣的骗局,不能帮孤钓出大鱼了。”说到最后,时晏之略有些惋惜。
“假的……骗局……”南宫樾盯着时晏之那张危险漂亮的美人面,喃喃自语,忽而闭起眼,脑海中浮现出几天前尹汀授予自己任务的那个夜晚,自嘲般的嗤笑出声。
看来对方真是一点都不信自己,只把自己当成随处可见的底层喽啰,随时都可以放弃。
他早就应该知道尹汀这种渣滓能有什么信用?指望尹汀不会卖自己、给自己解药,怕是要被压榨到猴年马月去了。
如果不是尹汀威逼利诱,南宫樾哪里会沦落到如此下场?也不至于被时晏之发现。
“所以我所做的这一切算什么……我为了解药冒着死和被您发现的风险来偷青鸾镜,结果告诉我青鸾镜是假的,只是您用来引出尹汀的诱饵……原来到头来我还是要死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当初直接死在那场杀戮里……和家人一起死呢?不过……要是死在杀戮里的话,大概就不能遇见您吧?能死在您的手上倒也是不错的一件事……”
南宫樾睁开眼睛,无助又绝望地盯着时晏之,眼角下似有似无落下一滴眼泪,倒是真的可以称得上楚楚动人。
很可惜,南宫樾把媚眼抛给了瞎子。
因为在时晏之面前装可怜是没用的,他从不会对男人怜香惜玉。
时晏之听完他的话,察觉到南樾话中的一点暧昧苗头,并没有管这些,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捕捉到的关键字眼上,弯下腰,兴致勃勃地扬了扬眉:“你当然可以不用死,你甚至可以和以前一样潇洒地活着,但你要告诉孤你是怎么被尹汀收买的?你家人又是怎么死的?”
南宫樾闻言,怔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真……真的吗?”
“你是在质疑孤的为人吗?”时晏之危险地眯起眼,“孤的为人难道还比不上尹汀吗?劝你在孤还有耐心之前从实招来,不然等待你的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死亡,孤会让你——”
“生、不、如、死。”
被时晏之看似温和实则冷漠地看着,南宫樾灵魂深处情不自禁涌起一阵战栗,让他胆战心惊,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地回答:“其实……奴才不叫南樾,本名叫南宫樾,听到奴才的姓氏,您应该已经知道奴才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吧?”
“南宫……你是前朝南宫阁老的孙子?怪不得……那你为什么活下来了?”时晏之轻笑一声。
“奴才原本也是要死的,但是被不知为何混进来的尹汀救了,他趁着奴才昏迷不醒,给奴才服下子蛊,要求奴才听话,如果奴才不听话的话,他就会催动母蛊,奴才体内的子蛊就会让奴才死掉。”
“原来你是因为这样才给他卖命的。不过……蛊虫?什么蛊?解药是只有他有吗?”时晏之循循善诱,继续逼问。
“……黑蝎蛊,世间最毒的蛊,如果奴才能自己找到解药的话,奴才就不用为他卖命了。”南宫樾苦涩地笑了笑,看向时晏之的眼神中带着渴望,“陛下……您真的可以让奴才活下去吗……”
“想要活下去……”时晏之细细品读着这几个字,随后玩世不恭地笑了,“当然——可以啊,不过需要你和孤谈个合作。”
“什么合作?我……奴才愿意为您效劳,陛下的命令便是奴才的行为准则。”南宫樾眼睛亮了起来,急切地答应下来。
“不需要你为孤付出什么,就像你平常那样就行,继续潜伏在尹汀身边,成为孤的眼线,深深地如同一枚钉子扎根在他的心脏上,随时都会要他命。”时晏之轻轻拍了拍南宫樾的脸,以此警告他听从自己的话,“孤暂时没有办法帮你接触蛊虫,所以你就拿着这个假的青鸾镜给他,获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解药,让他暂时对你放下心。”
南宫樾听完时晏之的话,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怔愣地说:“陛下是认真的吗?真的不需要奴才为您做任何事情吗?”
“你不相信吗?”时晏之微微皱起眉头。
“不……只是让奴才有些惶恐而已,您是第一个没有让奴才付出生命也要完成任务的人。”南宫樾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傻瓜般的笑意。
时晏之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哼了一声,说起话来怪阴阳怪气的,充满调侃意味:“这还是孤第一次被人夸善良呢,真是谢谢你啊,让孤体验一次当善人的感觉。”
“不过孤讨厌被人说善良,善良对于孤来说没什么用。如果你真想感谢孤的话,那就用你的一生来报答孤。”时晏之的皱起的眉头加深,优雅又华丽地站起身,眼底仿佛被冰霜覆盖,“明日孤要出城办点事,没个个把月回不来的,孤今晚看你身手不错,你把‘青鸾镜’交给尹汀后,下午午时三刻孤在城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