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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时晏之身影逐渐远去,赫连岚转头望向夕阳所在的方向,眼神坚定,因为那里有他的故土——赢崖。
就像他对时晏之所说那样,赫连岚知道自己迟早都会回去,因为他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等他处理完这些事情,他还会回到时晏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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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晏之与赫连岚告别后回到御书房,才批阅几份奏折,就感到一阵疲惫,不由得用手揉了揉眉心,试图放松一下,当然,都是事与愿违罢了。
因为精神和物理上的疲惫,所以时晏之急需找到其他东西填充自己消耗的能量,正好裘思德从门外端来一碗汤药。
“陛下,该喝药了。”
时晏之盯着那碗药,抬眸看了看裘思德,“裘思德,有没有一个拿着孤木牌的太监找你?”
裘思德的脸色因为这句话稍显焦躁,甚至还因此阴沉下来,但很快平复下来,保持平静的状态回他:“那人是陛下看好的吗?”
“算是吧。以后他就在你身边做事。不要让孤失望。”时晏之察觉到裘思德的异样,眼神幽深地注视着裘思德,悠悠回答。
最后的那句话其实是时晏之对裘思德仁至义尽的提醒。
希望对方不要再做些小动作吧。
被时晏之这般注视,那股令人胆寒的感觉又爬上裘思德的脊梁,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对南樾的嫉恨。
不过这些负面的情绪并不好在时晏之面前表露,裘思德只能保持温良的模样应声:“好的,陛下。”
就在裘思德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时晏之叫住他:“把江衡光叫过来,顺便给他带句话,上次的点心孤很喜欢。”
血液的咸涩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裘思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甘、失落充满了心房,不知何时咬破下唇,涌现出鲜血充盈他的口腔,嫉妒如同蛊虫一样啃食着他的心脏。
但是无论裘思德是嫉妒南樾还是江衡光,他始终不能表现分毫,因为他知道时晏之不会喜欢看到别人负面的情绪,只会觉得他易怒虚伪,从而换掉他。
时晏之面对别人对他的爱意或是别人因为他而争得头破血流,只会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最后以一句“孤又不喜欢他们,凭什么为他们的生死买单”结尾。
“好的,奴才遵命。”
……
不出一炷香时间,时晏之刚刚喝完药、放下碗的瞬间,江衡光就带着一个包袱走进御书房,那个包袱不用多想就知道里面包的是几天前时晏之吃过的草药糕点。
既能调养身体,又能解决嘴馋,不愧是朕宫廷中的首席营养师……啊不,是朕的首辅。时晏之看着江衡光手中的包袱,满意地点头。
江衡光身形挺拔如松,眸色清雅冷傲,面对时晏之的时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羞赧,进入御书房后,首先把那个小包袱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时晏之的桌上,再后退一步:“臣见过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无恙。”
“嗯,爱卿有心了。”时晏之回答倒是敷衍,拆开包袱的手却停不下来,说话的间隙就已经将一块糕点拆吃入腹。
“陛下此次召见臣有何大事?”
时晏之干脆利落吃掉所有糕点后,擦了擦嘴,慢吞吞起身走到窗前,作出一副悲春伤秋的模样:“没什么大事,只是孤看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春去秋来、春盛秋衰,看着蜉蝣渺小却愿撼大树,看着蝉生命短暂却奏响世间绝唱,突然就有些感叹。”
“短短几载,孤就从幼童变为君临天下的帝王,明明感觉什么都没变却什么都变了。”时晏之看着窗外繁茂昌盛的大树,苦涩地扯出一个笑,“时间真是一把摧残人的刀。”
江衡光看着眼前的时晏之,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脑子闪过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化为一句:“陛下,珍惜当下,共勉未来才是您应该想的。人终究是要死的,就看人死前提供的价值有多大罢了,陛下,您的身后是万千百姓、天下苍生,您注定比寻常人伟大,也注定比寻常人付出更多。”
说着,江衡光终于走上前,为时晏之披上一件大氅:“您的身体金贵,要是感染风寒,臣会于心不安。”
“没有谁的生命比谁更金贵,也没有谁注定比谁伟大,只要都是对生活充满热爱、炽热地活着,都是一种伟大。”时晏之侧过头,明明眼里并不是往常的那般冷淡,却让江衡光由身到心感到敬畏,“孤的生命和她们并无不同,孤只是恰好是个皇帝而已。”
“孤自幼疾病缠身,即使用无数珍贵的药物堆积到现在,那也是从阎王手上偷来的光阴,孤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可是懿欢还那么小,孤还没有为她铺好路,孤不想死。”
江衡光闻言心痛难耐,伸出手想要抚摸他,但最终也只是停在半空中,随后垂落下来:“……陛下不会死的,陛下会好好活着的。”
时晏之对此只是轻嗤一声,“孤比谁都清楚孤的身体,如今叫你过来,是因为看你身世清白,年纪轻轻就官拜首辅,想让你在孤因为一些事情所以不在朝堂或者去世的时候能够为懿欢撑腰,不要让她被欺负,替孤安定好朝堂局势。”
“不要让孤的江山改朝换代。”
“江首辅,你可以答应孤吗?”
……
几天后,殿试结果出来,傅拾羽果真成为状元,御史中丞纪烨当朝列举出工部侍郎薛归棠的诸多罪状,薛归棠供认不讳,被罢免官职,押入天牢。
因此工部侍郎之位空缺,帝下诏令傅拾羽担任工部侍郎,念及懿欢公主到了识字的年纪,让傅拾羽担任懿欢公主的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