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臣愚钝,请陛下提点,陛下该如何做到不让它们自相残杀?”宋庭粤迅速回过神,把话题抛回时晏之这里。
时晏之没有去管他心里的想法,可能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并没有再为难宋庭粤,扬起唇角,笑容尽显凉薄,一边用鱼网把所以鱼捞起来,一边天真又残忍地说道:“解决自相残杀的最好方式,当然是把它们都杀了。”
眼见着自己再次把宋庭粤吓得不轻,时晏之心里更加满意,然后冷下脸,语气戏谑又冰冷,眯起眼:“徽国公,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朕不想再说哑谜了,该说正经事了。”
被时晏之冷冷盯着,要不说宋庭粤是千年狐狸呢,这么紧张的情形都能有恃无恐,保持冷静地拱手行礼:“陛下在说什么事?”
“不日后科举结果就出来了,朕想安排这次的状元担任工部侍郎,可是现在的工部侍郎是徽国公你的女婿。”时晏之步伐矫健地重新入座,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看起来漫不经心,却杀人无形,“朕还听说你这位女婿不太老实啊……”
宋庭粤听后,联系上下文,立刻想清楚皇帝之所以会来这里是为了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让他懂得取舍,这么想着宋庭粤暗暗骂了一声,表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忠臣的模样恭敬发言:“一切自有陛下定夺,如果归棠真的因为实力不够而被挤下去的话,臣不会有异议。”
虽然他有些不舍得工部侍郎这个位置,薛归棠还是他最宠爱女儿的夫君,但是出于对大局考虑,宋庭粤必须作出了断。
听到宋庭粤这番话,时晏之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徽国公还挺果断的,这么快就向他发誓效忠,真不愧是千年的狐狸,他还以为徽国公会因为女儿、外孙的缘故,会让薛归棠垂死挣扎一会儿,没想到这么迅速就回答他。
不过这样也好,免去很多麻烦。
“徽国公能这样想是最好的,朕看到有你忠心耿耿的臣子,很是欣慰。”时晏之装作感激的样子看向宋庭粤,就是演技炸裂,真不怕被对方看出自己是在阴阳怪气。
宋庭粤虽然在心中默默腹诽时晏之,但面上还是配合时晏之装出君臣和睦的样子:“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不过……臣有个要求,陛下既然是要罢免薛归棠的官,那总得补偿臣一些利益。”装了好一会儿的忠臣,这时候宋庭粤终于藏不住了,浑浊的眼珠直直地盯着时晏之。
时晏之被他这么看着,心里有几分猜测,他可以拒绝,因为主动权在他手里,但时晏之很好奇,所以选择了接受:“好。”
反正承诺和实现是不同的,宋伏宁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就看他的造化了,毕竟时晏之养的疯狗都不是吃素的。
……
等到时晏之离开,站在门外守候的宋伏宁立刻进入正厅,询问宋庭粤有什么大事。
只见宋庭粤摇了摇头,拍了拍宋伏宁扶着他的手,可眼睛依然望向时晏之离开的方向:“没有大事,甚至还有一件喜事。”
宋伏宁闻言,先是愣了一会儿,意识到可能是那件事之后,垂下了眼眸,木讷寡言,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是吗?那么孩儿就先恭喜父亲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是啊,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小宁,你也把爹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万不可真的对时晏之动心。”
“……好的,父亲,孩儿一定不会对那个人动心的。”宋伏宁坚定地说,不知是在回答宋庭粤还是反问自己。
离开宋府后,时晏之没有着急回宫,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
——当朝三品御史中丞纪烨的府邸。
纪烨是时晏之颁布女子同样可以做官的诏令之后招到的第一名女官,当初她只是某个穷困潦倒的县城里因为死了丈夫所以被邻居造谣的独自带孩子的寡妇。
当得知女子可以做官时,纪烨卖掉所有值钱的东西,带着孩子也就是之前时晏之在青鸟轩看到的那个花孔雀少男进京赶考。
那时候诏令才刚刚发布,不少男子对此不屑一顾,不相信女子也能做官,有想法的女子也因此有所忌惮,所以当纪烨去报名的时候,无论是学官还是学子都不看好这个一把年纪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
可是就是这个女人,她从一群男人中杀出来,一路过关斩将,最后参加殿试,时晏之听闻她的故事后,十分欣赏,有意用她来激励更多女子报考,所以将她点为那一届的状元。
后来的事情也确实如时晏之所料,纪烨成为状元过后,激励了不少和纪烨一样不甘命运的女子,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学堂不再只是清一色的男子。
自从纪烨成为御史中丞,就以作风清廉、公正严明而美名远扬,联系到纪烨身世,时晏之破天荒地下令将纪烨的事迹写入史册,以此激励更多的女性为国效劳。
至于反对的呼声?他都已经颁了女子可以当官的法律,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人的阻碍停止?
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她们都是他的子民,理应拥有平等的权利,理应团结一致为国争光。
不过自从殿试以后,这还是时晏之第一次私底下拜访纪烨。
倒不是时晏之有意轻慢对方,毕竟时晏之都提倡女子为官,肯定不会轻慢人家,只是实在是没时间,并且也没有理由拜访人家。
平白无故拜访人家……嗯,时晏之想起历史上的一些例子,对双方都不太好。
这次会来是因为时晏之听说纪烨敌视薛归棠,所以想请她作为代表出面列出证据,把薛归棠光明正大地踢出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