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徽国公虽然垂垂老矣,一辈不如一辈,但剩余的力量还是不可忽视。
更别说薛归棠的夫人宋颜澜是宋庭粤最宠爱的孩子,宋明琛是他最宠爱的外孙,所以宋庭粤无论是出于怕牵连自己还是怕女儿失去丈夫、外孙失去父亲的理由,都必须捞薛归棠。
而时晏之要做的自然是不让宋庭粤捞薛归棠,这正是他来到徽国公府的最重要的原因。
除了这个最重要的原因之外,时晏之其实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
原剧情里不是说他会立徽国公的世子为后吗?时晏之倒要看看,他的这位未来君后是何方神圣。
因为有裘思德提前探路,所以时晏之到达的时候,宋庭粤已然站在门口迎接。
“臣恭迎陛下莅临。”
白发苍苍的老人吃力地弯腰行礼,身旁的男儿孝顺地扶着老人,倒真是一副温馨又和睦的画面,如果不是时晏之知道剧情,还调查到那么多事情,他恐怕真的会认为这父子俩是什么纯白无辜的茉莉花。
“嗯,宋爱卿请起。”时晏之淡淡点头,粗略扫过一眼侍奉在宋庭粤身侧的少年,不用多说,这位应该就是剧情里他未来的君后——宋伏宁。
宋伏宁的长相偏向于江衡光那一挂,清冷而易碎,可是气质却和江衡光不同,表面上看起来是清纯无害的棉花糖,但是时晏之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炽热。
面对他的视线时,宋伏宁的眉宇微不可查地皱起,带着些许的烦躁,如果不是宋伏宁垂下眼眸用来掩藏他的野心,可能时晏之还能得到更多收获。
整个人都很矛盾,明明不是很喜欢时晏之的接近,却故意装出温和有礼。
原来是黑莲花啊。时晏之不动声色勾唇。
宋家院落占地面积辽阔,这倒不能看出什么,只是时晏之进门看见院落中心栽植着一棵巨大的凤凰树,枝繁叶茂,葱葱郁郁,形似折扇的叶子红得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棵凤凰树枝干粗壮,显然不是刚种下的。
时晏之挑了挑眉,心里觉得有趣。
他的皇宫中也有一棵凤凰树,比这棵更漂亮,但如果不是独一无二的,再漂亮时晏之也不想要。
时晏之还记得当初上贡凤凰树的臣子对他说,他宫中的那棵是唯一的凤凰树,世间再无其二,可是时晏之今日在宋庭粤府中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凤凰树,只是比他的那棵年幼很多。
看来那位臣子站在宋庭粤那方。时晏之暗下眼神,在心中形成推断,紧接着,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在后面默不作声观察时晏之的宋伏宁见到这一幕,疑惑的同时眼中也有惊艳之色。
宋伏宁身为徽国公世子,从小到大自然见过无数美人,可是那些美人通通没有今日这位传说中的暴君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大。
时晏之身穿一袭暗红色的用金线缝制的长袍,乌发红唇,皮肤比雪还白,那双厌世的眼中闪现一抹笑意,增加反差感却不显得矛盾,身上是那般华贵艳丽的色彩,时晏之竟生生压住,旁边灿烂如火的凤凰树叶也被他抢去了风头。
当然,宋伏宁自认不是什么肤浅之人,对时晏之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丽事物的心理。
因为他还记得他父亲的话:“情爱二字,对于我们这种阶级的人是绝对不能沾上的,否则你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所以,为了家族的荣耀,宋伏宁绝不能真的对时晏之动心。
再者,世间美丽的事物都有毒,更别说眼前的美人是一位残暴狠毒的君主,只会更加心硬如铁。
宋伏宁先前在私底下听过很多爱时晏之爱到骨子里最后却被抛弃的例子,他那个时候就清楚认识到时晏之从来都不是风流倜傥的情圣。
——时晏之完全是个披着艳丽皮囊的眼里只有利益的嗜血的恶魔,一步步引诱人沦陷,等到没有价值后又轻易扔掉。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进一步论证“自古帝王多凉薄,无情无义才长存”的观点,对他人仁慈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背叛。
时晏之可不知道宋伏宁因为自己随便一个举动就脑补了这么多,缓步进入宋府的正厅。
在进入正厅后,宋庭粤一脸殷勤、谄媚的样子恭请时晏之坐在主位,自己则居于主位之下,与时晏之你来我往礼貌客套一会儿,装作不经意给宋伏宁使眼色,站在身侧如同一棵青松的宋伏宁心领神会,“孩儿不打扰父亲与陛下交谈了。”
时晏之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并没有管,只是拿起茶杯抿了口茶,笑而不语。
反正他本来就只是来找宋庭粤谈话的,不需要有第二个人在场,宋家父子俩十分懂得分寸,不用他绞尽脑汁暗示就能主动退让。
不像一些直脑筋的臣子,费尽心思给他暗示半天结果还是稳如泰山,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就是聪明过头了,可能导致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结果。
正如宋庭粤和宋伏宁这父子俩,心眼子多得像马蜂窝似的,也不怕真被蛰得满头大包。
等宋伏宁离场后,时晏之笑着问候:“徽国公近日身体是否无恙?”
“多谢陛下牵挂,老臣一把岁数的人,早晚都是要入土,身子骨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不过还是可以支撑着臣与陛下谈话。”宋庭粤用手轻抚鬓边两道胡须,温和地朝时晏之笑笑,眼中满是谦虚、和善,不像是心机叵测之人,倒像是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真是人不可貌相。时晏之见此挑了挑眉,在心中暗暗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