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风荷好心肠把獠牙塞进男子的掌心,执刀的手沿轮廓伸去已经被拧开扣子的衣领。
“你干什么!”男子紧攥獠牙压低音量,奈何他动弹不得,只敛眸堤防着。
“别动,”风荷云淡风轻,刀尖挑起男子脖间的红绳,高温炙烤的刀身还有热意,不冷,有意无意地触碰肌肤,堪比阎罗勾魂的斩,刀身是热的,皮肉却遭不住刺激发了寒,不争气地冒起了鸡皮疙瘩。
男子强忍没动,风荷心底笑了笑,刀尖割断红绳将挂饰一把扯出来,在男子面前晃,道:“看清楚,我有无骗你。”
男子眼神狠狠瞪他,“你想如何?”
风荷坐了回去,背靠木椅,拽下的獠牙扔去和荷包一块待着,始终保持着不急不躁,谈事情就是不能急,更何况他还处在有利的一面。
“你的幕后主使是谁?”风荷盯着男子的眼睛问。
闻言,男子眼神不再看他,瞟望去了别处,半晌,闭而不答。
风荷扫视一番男子,他对刺客的忍耐和包容令他都为之惊讶,派人好生照顾着,怕人冻死在地牢,还嘱咐着手下多拿几张被子,称得上仁至义尽了。
地牢静下片刻,风荷终于起身,他又借着火烤刀子,笔挺的身躯遮挡了地牢部分的光明,男子被迫陷进黑暗的角落,阴影横在身躯中间如拦腰刀斩的凶器。
风荷背对着刺客,精神上没有感觉不适,烛火被刀子从中截断,整个地牢的光线仿佛黯淡许多。
男子目光幽幽地盯着风荷后颈,风荷能察觉到这丝不痛快的异样,他不放在心上道:“做下属的应当对主子至死忠心,这点我很欣赏,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他翻转刀面继续消毒,和友人唠嗑似地说:“但你不适合,你有牵挂。主子和公子不会拿小姑娘的性命作要挟,是因为他们不屑,而我不会,我是他们杀人的刃,肮脏龌龊的勾当自然是我来做。”
男子面色惨白,哂笑一声,“做狗的都和自己主子一个德行,你何必遮掩,道尽好话。”
“那你呢,是否也和你主子相似?”风荷没被激怒,他现在的沉着冷静好比雪山顶上终年不化的冰,他平心气和道:“你的话有一半是对的。”
男子顿了顿,看着背影转过身朝向自己,面无表情,“不过我主子对狗没有兴趣,他只喜欢养狼。”
风荷逆着烛光,眸子蒙上黑雾般晦暗难测,在阴暗里目露凶光,像碾着优雅行来的饿狼,暗中观察蓄势待发。
男子有一瞬被吓住,很快便恢复如初,坚定道:“他不是我主子,但他给过我恩惠,我不能出卖他。”
“嗯,”风荷不假思索应了声,他拉近椅子坐回去,用牙咬着刀刃,双手扒开锁拷里的袖子,男子五指并拢蜷缩太紧,手腕的青筋肉眼能见。
“你即便用刑,我也不会说。”男子闭眸道。
“那姑娘身子弱,续命的药材都是上乘的好东西,你既不愿为从前的恩惠出卖你恩人,那么我只好收回施于给姑娘的恩光,你是个重情义之人,免你左右为难。”风荷拿着嘴里的刀,掀过手背,他语调平平不冷不热,话里尽是威胁之意。
男子反抗剧烈,可惜两次负伤的孱弱之身怎抵风荷的手劲,风荷眼眸微眯,死死摁住男子的手背,只是被子被蹬掉了半边在地,脏了。
“我可以拿其他和你交换!”男子停止挣扎,他不惧怕各类残酷的刑法,他担心的只有他妹妹。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处境,从开始就不存在谈条件的可能性,对方一心要一个他无法交代的答案,不论他妹妹病情如何,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说。
风荷眸光落在男子手背往胳膊三寸的位置,他无情道:“一根骨头就能令流浪狗对施舍之人忠诚,你和狗无二,感恩戴德是世故人情,你做的非常好。只是可惜了,我家主子并不需要你无足轻重的回报,他要的是一世的狼,而非一时的狗。”
他气定神闲地落刀,像孤华在门上画画般轻松,划破男子的皮肤,鲜血从肉口子溢出,顺着手腕滴落,越淌越多。
男子蹙眉忍耐,拳头握的愈紧鲜血流得便愈快。
“墨刑,我还不曾施行过,今日拿你小牛试刀。”
“你尽管使你的手段,只要你肯放过我妹妹。”男子咬紧牙关,松开拳头道。
风荷割了一寸长的刀痕,血水淹没皮肉,他没有止血,刀子往旁边一搁,站起身去取装有墨汁的水壶和备好的笔,“主子心善,定不会作难一个姑娘。”
他执笔蘸墨,坐回椅子说:“世道炎凉,平白无故的善意极少,何况是在这锦绣京城。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倘若不是我等相助,你妹妹估摸着早就死在路边,成了一具野尸,岂会茍延残喘活至今日,这几日来的照顾全当是为主子行善积福了。”
润湿的笔尖点落在血淋淋的伤痕,只听男子倒抽一口凉气,墨汁里渗有白盐,难以言喻的痛苦全数写在几乎扭曲的脸上,额头浮满了汗雾,混着雪水分不清了。
浓稠的红黑混浊,发散着血腥和墨香的气息,交织成残忍和耻辱的标记。带血的笔尖抹过伤痕,如同第二把凌迟的刀,不留痕迹地抹过心口,痛如刀绞。
风荷摁住的手染满黑血,嵌入掌间的纹路,他眉目淡然看血在手腕下淌成小窝,顾不上看男子苍白如纸的病态,伤脑筋道:“割深了,要止血方能行刑。”
“需要咬点什么吗?”他睹了眼男子,发现男子状态极差,随口问:“刀口不过一寸余,你身强力壮,撑得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