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到了季杳的心事,她放下包袱,坐去窗前的镜奁,打量铜镜中的自己,“似乎谁都知我不愿走,可不得不走。”
谢长衣抱着臂,他也赞同岳舟的决定,“他可晓得你的心意?”
“什么?”季杳惊讶下又显得局促。
“我说,那位梅将军啊,可知你这份情意吗?”谢长衣故意使重语气问。
季杳勾着头,默默地摇了摇。
他便笑,“傻的。”
“喜欢就抓紧机会表明自己的心意,你不说,难不成等他哪日来发现么?他整日待在军营之中,哪有与你独处的时候?”
“可是我……”季杳愁道,“是叛臣之女,而他是保家卫国的将军,于身份,我配不上梅三郎。”
谢长衣半转身,眸光望向廊庑外的黄昏,要是梅家介怀,这便成了痴心妄想。
孤华一早就领着兵去前头探路,自打跟随三哥,他便开始做起军中斥候。山野晨间云雾缭绕,伴着阴凉的湿气,像蛇一般找着衣领的缝隙就往里钻。
他动动脖子,勘察骑兵一个时辰后途径的路线。
“太阳一出来,雾就散了,若是这会过去,就适合。”同行的其他士兵道。
他擦了把脸上的水渍,是雾气所化,“得看曹将军的安排,咱们打侧翼,不是主力部队。”
“嗯。”
“老规矩,你两回去同将军汇报,我和小陈留下。”
“嗯,你们小心。”
孤华目送二人消失在白茫茫的山雾中,随地找了棵树坐下,背有实物靠着,心理上能踏实些。
小陈同样是斥候,今年第十个年头了,按资历,也是孤华的前辈,“今年几岁了?”
孤华拔着脚边的草,“二九了。”
“那你该回去找个媳妇了。”
“才十八,不急。”
“主要是留个后。”
孤华瞟一眼。
“这话听着是不吉利,但没错。这仗都打几年了,一直看不到头,接下去还有多少仗要打,不是每回都能活着下来的。”小陈一声感慨,“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我没有爹娘,用不着考虑留后。”孤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下轮到小陈瞅了过去,看人捣鼓脚下的野草。
“是三哥一家收留了我,我不愁子嗣,长大了能报恩就成。”
话落,孤华听见一声短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