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满了官员,独独洛程和块木桩似的直挺挺立着,一手垂放,一手握拳贴着胸前的仙鹤,有条不紊地说:“国库本就不充盈,向兴安伯借去的一百万两银子去年年头户部就呈报见了底,接下来补的是库中的银两,后来北边入秋降了大雨冲垮了河堤,淹了田,百姓颗粒无收,税也就减了,还拨了款救灾和修缮。”
他旋身,冲跪在一旁的户部侍郎摊手,户部侍郎便将准备妥的账目双手奉上。
手中一沉,洛程便掀着账本道:“户部勒紧了裤腰带,满打满算拨了二百一十万两下去,这时候国库也快捉襟见肘了。紧接着地方闹瘟疫,每每入冬后出现的边境问题,万岁爷这些都需要钱啊,如今才开春不久,前线不见银子填回来,只一味地输送出去,再出什么意外,老百姓又该如何活下去。”
“是啊,万岁爷,三思啊。”
洛程话一落,便引来齐齐的附和声。
白阳抬起头说:“如若与武朝能够达成停战协议,他们愿上供三百万两银子、金银玉器两万件、绸缎贡布一万匹,且不讨回被攻陷的城池,如此条件,何乐而不为,万岁爷。”
“难道这样就让朕放弃攻入武都?”陈云拍案愤然起身,怒问这群官员,“占了他们的国都还愁没有钱吗?”
“可战事难料啊……”洛程话未说完便挨打断了。
“正因为战事难料才要把握眼下时机!”陈云怒斥满地的文官,“你们懂什么!整日就知道不许朕做这不许朕做那的,做不成半分功绩也就算了,还整日同朕对着干!你们是想气死朕么!”
洛程噗通跪地,老得僵硬的脊背弯下来,磕头喊着“万岁爷息怒”,接着便是一阵的呼声,都求着“万岁爷息怒”。
陈云险些气得喘不过气。
静谧下,殿门外传来赵韫的嗓音,“万岁爷,武朝来的消息。”
陈云提起戒备,这次又给他送来了什么,“送进来。”
“是。”赵韫推门而入,走过泱泱一片的补服中间,将新抵达的消息呈递。
陈云抖开折迭的信纸,官员们相互对视都埋了头,殿内旋即鸦雀无声,都好奇送的是何,也等待着皇帝接下来的反应,是滔天的怒火,还是浇灌了雨水后仅剩的浓烟。
忽然,龙案前的陈云笑起来,把信揉成团掷到了脚底的文官中,白阳捡到了没急着看,而是先转手给了左相。
信中大致的意思是武朝愿和北楚结盟,由他们持续攻打南边,楚军攻打北边边境形成夹击之势,一举吞并南晋这块肥肉。
洛程看完,默了,武朝是想借攻打武地的兵力转向南晋北边。
陈云笑完,骂了句“蠢货”,丢了大片人离开了政和殿。
那头温离还在闲情雅致的观雨,随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他侧过身便瞥见陈云黑着张脸走来。他合手,规矩地行了礼,“万岁爷。”
身旁的聿春也一道尽了礼数。
“免礼了。”
语气听着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