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上了树梢,温离昂首便叫倾洒的日光刺酸了眸,他不由眯眼,在须臾的缓和后听到沈璞的声音。
沈璞以剑作木杖,支撑重量朝他而来,腿脚很不利索,“白夜与我说了,我猜你疑心军中有人故意将许秀丞引到九凡山,然而武瑱的做法却使你想不通其中原因。”
“很矛盾。”温离动起思绪,神色怔怔,他握起拳头再松开,反反复复地,“军队需要扩充兵力无可厚非,希望将就近武装纳入行伍,这般想最合理。”
“你不这么认为。”沈璞半侧身,小心翼翼地坐去栅栏,他双手搭在剑柄,“可是区区九品官能做何事?并且武瑱还不留情面,把他挂高处受那骄阳日晒。按你揣想,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了。”
温离垂下手臂,“是,所以我打算再探峯村。”
沈璞微仰下巴望着温离,凝视了半晌才道:“衙门堂前见你时,从未想过有一日与你并行。”
“那你想过什么?”温离干脆也坐到沈璞身边,转眸迎视。
沈璞倏地一笑,“我先想啊,堂下之人生得真好看,然后想啊,此人眼中透着狠劲,不是善茬。”
温离满意地问:“现下呢?”
“性情中人,适宜深交。”沈璞哈哈笑两声。
温离罢手,“看重了,沈大人。”
残阳落尽,山林忽起一阵疾风骤雨,催得草木折腰。临近戌时,雨势渐小,一行人毁灭院中吃住的痕迹,披蓑戴笠策马朝南离去。
山风吹斜夜雨,清清冷冷拂过了面颊。温离和白夜疾驰,才过半宿便到峯村附近。他们不做拴马,直接驱马到了村口。眼前目光所及之处漆黑如墨,他们捕捉不到村子的任何一丝动静,房屋只显出了轮廓,在风雨中静默得异常可疑。
白夜等待主子的指示。
温离夹了马肚,驱马进村。
风雨声擦过耳畔,他们驶进村子的小道。屋舍的门被风诡异地开合,温离睹向那扇门,片刻屋中也无人出来关紧,留那拍门声在死寂中突兀绝响。
它就如同死了般,温离不由地想。
“竟连狗吠也没有。”
白夜与主子并驱,拧眉面色凝重地观察四周,手摁刀柄随时就可拔剑。
温离进村前便预感不妙,他攥紧马鞭,“峯村没有养狗。”早在上回试探,莲净就将峯村内的情况查了一二,“这里的活物只有人。”
白夜不可思议,“家禽也不养。”
“穷罢。”
温离越往里走越感到不对劲,他调转方向停在一排屋舍前,“点灯。”
白夜随即也下了马背,站在屋檐底拔开火折。
温离接过火折推开虚掩的门,风撺着股血味飘了过来。他抹了把脸庞的雨水,走到屋中想点燃桌上的灯,却一脚踹到了东西,哐哐当当地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