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脚步顿住,侧身看他示意继续。
“陛下,卓兰怀疑寝殿中染薰的安神香有问题。”梅鹤卿把未燃烧殆尽的香药呈到皇帝跟前。
景司忆捻在指腹,回身睹向温离,犹疑道:“你说。”
温离接道:“听闻陛下近来嗜睡不止,纵然服药多日症状任不见消,便自觉这安神香是否可以减少甚至是不用为妙。”
“朕,”景司忆摩挲指腹,疑窦顿生,“近来虽觉身子已在日渐恢复,但不知为何总是提不起精神,清醒的时辰甚少,不过半个时辰便又困乏不已,而且……醒时还伴着头疼的症状。”
他几乎回忆不起几日来发生的事,他难受地扶额,“朕似乎也曾与太医说起过,太医却说是春疫的问题,使朕没法子安然入睡,是睡眠不足才导致的问题。”
梅鹤卿黑暗里看了一眼温离,“陛下,常睡不易身心,何况您需要的是提神醒脑而非没有时辰似的嗜睡。安神香倘若还继续用,对陛下龙体恐有危害,微臣认为还是少用为好。”
“陛下,明日由石太医再为您诊一次脉,今夜这安神香还是莫用了。”温离也顺着梅鹤卿的话道。
景司忆微微颔首,他明白梅鹤卿为何要将这香药呈给他过目,他直视温离道:“你怀疑是太医故意这么开的方子。”
“是的。”温离说:“春疫药方的案子尚未查到踪迹,宫里有机会接触方子的人皆有作案的嫌疑,敌暗我明不得不防,陛下如今用药断要严谨再严谨,小心再小心。”
景司忆冷声自嘲,“朕的宫里到底藏着多少妄图要害死朕的宵小奸人!”
温离缄默,作不上答。
皇帝跨着步子,在周遭散了散心便又回寝殿中。
梅鹤卿思来想去,关乎景阳王的身世,他还是选择缄口不提。
次日,皇帝趁议政堂正在议事,派禁军去宣季燃到殿内觐见。
京城春光正好梨花似雪,铺天盖地落了季燃满身,他下马边扫着遗留衣衫上的花瓣,边跟随禁军引去了永延殿。
他给李庆祥行揖,李庆祥面笑地点头,推门与他道声“请”。
温离一夜栖在顶梁,耳尖闻声睁开了眼,就着原来横躺的姿势,斜眼睨着底下举止拘谨的季燃。那头景司忆清晨天光乍现便醒了,难得用过一次早膳,正打足精神临书案而坐,翻着这几日由参知政事草拟的奏折。
季燃跪在坠落的翠玉珠帘前叩首行拜,景司忆眼看奏折没有抬眸,只命季燃抬首回话,季燃磕头谢过龙恩。
温离阖目养神,听皇帝语气温和地说:“季供奉,朕此番宣你进殿是有事予你去办。”
“微臣洗耳恭听。”季燃忙应声。
寝殿静了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