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自偏门驶入皇城,到了内门处便只可步行,温离依照圣旨戴上面具,挑开软帘见昨日宣旨的张公公只身一人等候在此。
“有劳公公了。”温离朝人行礼道。
张德满嘴角噙着笑,撑伞微微点头,言语客气说:“哪里话,不过是奴婢分内之事,日后公子亦是常走于宫殿,同为陛下效力,咱家还望着能与公子互相帮衬呢。”
“温某初入皇城,互相帮衬不敢说,若公公需要在下,也是在下的荣幸。”温离稍微低了眉眼。
温离五官有面具遮掩,瞧不清是何神情,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骇人是真的,但听他谈吐温和谦卑,张德满对此甚为合意,在宫里就得是这模样。
张德满一手执伞,一手提着宫灯在前方引路,在宫宇间弯弯绕绕许久才至正阳宫,张德满领人来到永延殿,殿门两侧有禁军把守,他轻声道:“这里是陛下的寝殿,你在此候着便可,待陛下传召。”
“是。”温离合手作揖。
张德满“嗯”了声,便打着宫灯消失漏夜里。
温离立定在雕镂砌金的圆柱旁,雨夜里的皇城巍峨不再,放眼望去好似黑暗里匍匐的怪物,死气沉沉。
他心中由生不喜,仿佛很久前来过此处,有一股莫名的熟悉和厌恶,他有些晃神,手心贴去冰冷的代面,连着它,也似曾相识。
殿门推开,一束光打到了温离的背影上,他回身见李庆祥持拂尘从里面出来,看他时先是一怔,似乎是被半明半暗的代面吓到了。
温离看在眼里,有几分想笑,圣明难违,即入宫起代面不可擅自摘下,怕是以后都得这般示人。
他上前来,李庆祥尴尬地咳两声也相迎了几步,他行礼道:“李公公。”
李庆祥乃殿中省掌监,身居从三品官职,平日都是由他亲自服侍皇帝的生活诸事,小皇帝私下里的喜好无人比他了然。
李庆祥姿态放低,没因着官职在温离面前拿乔,略微俯首点了点头,细声道:“陛下宣公子入殿,请。”
永延殿灯火明亮,往里走便暗了些许,温离隔着屏风跪拜道:“草民叩见陛下。”
龙榻放着帷帐,殿内燃有龙涎香,景司忆尚未更衣,穿着单薄的内衣掀了条缝隙,缓声说:“你退下。”
“唯。”李庆祥弓身退至殿外,关上殿门。
殿里静了片刻,景司忆挑着帷帐透过屏风也看了片刻温离,方道:“你与裴爱卿所言,朕已然尽数知晓,南下黔渡的计划暂时搁置,待敬德门流民一事查清再行安排。”
“遵旨。”温离埋首应声,低着额头回话。
景司忆下榻穿鞋,“起身吧,地上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