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卓兰会冷。”梅鹤卿唇角上扬。
“梅!鹤!卿!”温离也敛眸,牙碰牙地念名儿。
“脾气闹完了,该是我教训小孩的时候。”
梅鹤卿没有给温离喘息的机会,舌尖在唇齿肆意妄为,温离嗓子痒不给咳,指尖攥成拳头憋得两眼通红,都哭出泪来。
翌日,温离一直未除房门,透气也只是去窗前望了望,他不想撞见仆人拆除红绸的场景,容易胸口发闷,影响身子恢复。
他掩门坐到外间的案边,一手执着话本子一手捏着茶盏,案台还烧有茶炉,梅鹤卿不给他拿折扇,怕他发愣便习惯性地摇扇,又把自己折腾病了。
温离刚喝完汤药嘴里苦涩,几颗蜜枣下肚被甜腻歪了,又灌几口茶水去去甜,他听见外头廊道有参差不齐的脚步声,眼眸一抬越过梅鹤卿的肩往外望。
霍沐左右拍掉身上雪气,手里拎有两盒今日买来的糕点,前头的风荷尽收疲态捧着锦盒敲门道:“主子,霍沐回来了。”
梅鹤卿合起书籍,坐去对座的温离身侧,道:“进来。”
风荷记着公子受寒,只拉开一侧的门,侧身先将霍沐请进屋头,他跟随进去将竹帘放下。
霍沐如今是陛下亲封的神策军主将,再唤梅鹤卿主子不妥,他把糕点放置案台,仅是看着梅鹤卿,视线没敢往身边移,拱手行礼道:“二爷。”
这一声“二爷”,是称谓。
“坐。”梅鹤卿点头。
霍沐掀袍落坐,风荷双手奉上锦盒至温离跟前,禀报道:“耳饰已经打磨好,请公子过目。”
温离之前还是无精打采,闻言便精神起来,面色和悦地取过锦盒,边打开边说:“这几日手艺人难找,我原猜着你会找不着,我也不再急于一时。”
他翻开锦盒,里边有打磨好的三只耳饰,样式各异外观极简,他面有笑意,夸赞道:“做工甚好,挑的样式也不错。”
有客人在,他不好多细看,捏起的耳饰放回锦盒盖上。
公子满意,风荷便觉得守在工匠边上一日一夜不合眼也是值的,他说:“公子说的不错,手艺人确实难寻,能办成此事得多亏霍将军。”
温离看向霍沐,霍沐却没看他而是看着梅鹤卿,风荷把昨日的事情经过道来,温离听完笑着说:“不曾想军中人才辈出,此事多谢霍将军。”
霍沐目光径直不动,他与温离素未谋面,传闻是位长相出众的俏人,比姑娘都出落得漂亮,他哪敢轻视其样貌,只木讷朝梅鹤卿颔首道:“客气了,夫人。”
温离瞧霍沐举止憨实,免不得地漏声笑,没追问此举何故,偏头道:“鹤卿还有何吩咐风荷去办的?”
“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梅鹤卿对风荷说。
风荷点头应声告退。
烧旺的茶炉顶正烹煮着茶水,温离用帕子揭去铫子的帽盖,热气腾腾地往外冒着香,他在捣一勺热茶入盏的空隙听梅鹤卿道:“在家中,不必拘礼。”
“二爷说的是。”霍沐背脊端得又直又挺,眼角睨见有人给他推来一盏茶,双手又白又亮好看得不像话,他侧眸睹见公子的模样,失神接过茶水时忘记致谢。
真、真、真美人。
霍沐手指微晃,溢出几滴茶水将自个烫回了神,听见梅鹤卿搁下茶盏的声音犹重,忙不迭地端正眼神。
梅鹤卿面有不霁,仍温声关心说:“升做将军以后,还未与你道贺一声,你近月一切可还顺遂?”
“和下头的兄弟混得挺好,处理公务上也没什么阻碍,陛下没有正式启用神策军的意思,眼下最重要的差事还是押送商铺官银,二爷尽管放心。”霍沐跟着梅鹤卿有十年之久,会使些御下的手段,他栽培和提拔的兄弟不多,但都卡在军中重要的位置,方便万不得已时用起来能趁手。
“暮人办事比家里几位小辈稳妥,我定然是安心。”梅鹤卿神色稍缓,回身自贴墙的书架格子取来一本册子,册子两面间夹有一迭挑选出的武器图纸,他推到霍沐眼前,“你认真翻阅,斟酌是否还有要添置的。”
“嗯,”霍沐接过来翻开册子,一眼便知是军器监武器添置的事,他打开折迭的图纸,看到几处时便停留片刻,他指着上边的图案道:“有几样是排兵布阵用的,要操练熟练,若不然就是废铁。”
温离时不时抿口茶,安静地听,他瞟向图纸,看清兵器的样式。
“没错,不过我不在军中已久,军事方面我能给你的建议不足,你不妨去找大哥,他会给你指点一二。”梅鹤卿提醒说:“三日后,他要启程回边境了。”
◇元月迎春(七)
霍沐抬眸说:“二爷一提,我也一年不见世子爷了,就大朝会结束那会远远望过背影,愈加雄姿英发。”
温离给梅鹤卿换了盏新茶,梅鹤卿端起道:“喝茶。”
霍沐“嗯”声也端茶,梅鹤卿吹拂茶面抿了口,缓会说:“你回去时在账房处领些银子,替我多谢你那位帮忙的弟兄。”
“行,没问题。”霍沐托着茶盏没放下,润好喉道:“娶媳妇正好差钱,这下他该高兴坏了。”
温离听闻趣事般,侧颜压着手指背,起了一星半点的兴趣,问:“我看着手艺不错,何故参军?”
霍沐搁茶盏,说:“前年慕家给不起工钱,拖欠底下人几月都没补发,我那兄弟看上门追讨的都没讨成,反而还挨了顿打,报官官府也不敢管,慕家背后有季家撑着,势大,他晓得工钱没法子要回来,只得认栽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