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梅鹤琅还是站起来行过礼,方坐下。
梅鹤卿看着他大哥的背影,眸子昏暗不明。
景司忆和颜悦色说:“朕依稀记得,鹤翎与朕年纪相仿,可有婚约在身?”
百官一听就明白了,皇上是要赐婚啊,不知挑中的是谁家的姑娘,俄然间猜测的结果就有上百。
梅鹤琅不料皇上竟提三弟婚事,诧异之色如浮光掠影,没给他人捉住痕迹的机会,面上平静道:“鹤翎顽劣成性,尚未定有亲事,怕这小子太野,容易耽误人家姑娘。”
“他的事迹,朕是略有耳闻。”景司忆淡淡地笑了笑,一旁的李庆祥弓身给酒盏满上,温热的酒水在杯盏里潋滟着,他握住盏壁摩挲,“自古有帝王元正为臣子做媒续弦,被称美谈,而今朕也效仿先人做一回媒,促成一桩美好姻缘。”
“梅鹤翎是将门之后,行事意气些是好事,这是朕羡慕不来的。性子野是过于自在潇洒,给他寻门亲事兴许就能收敛了。”景司忆指腹转了转酒盏,温言道。
梅鹤琅神色如常,觉察不出微妙的变化,似乎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他颔首说:“陛下所言甚是。”
皇帝眼风不着痕迹地掠过正吃酒的梅鹤卿,转回梅鹤琅身上说:“朕心中有一人选,年龄上和梅鹤翎也相差无几,论起来同朕还是表兄妹,只是不知季爱卿可曾给爱女许有婚事?”
此话一出,殿内空气犹似凝固般。
季伯文心头一震,分不清是惊还是吓,他眸子一抬恰好与皇帝探询的目光相交,如雷电般刺激他忙找回魂,起身故作镇静道:“回陛下,小女尚未及笄,不曾定有婚配。”
尹卫握紧杯盏,眸光沉沉。
景司忆招手示意季伯文坐下说话,温和说:“二人既是没有婚配在身,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不如趁此举国欢庆之日,朕下旨一道为其二人指婚,喜上添喜。”
皇帝心思极深,一句问话,季伯文要拒也拒不得。
梅鹤琅没看季伯文一眼,皇帝话音刚落,他思忖间便起身出列拜谢圣恩,季伯文见梅家并无反对之意,也出列叩谢,梅季两家的婚事算是就这么定下了。
席间的道贺声络绎不绝,因婚事结成亲家的两位臣子面上和善不少,偶尔互相敬酒闲聊两句,免得让其他同僚把两家人当戏看了去。
裴逸举杯敬道:“新年好,大婚在即,新郎容光焕发。”
梅鹤卿不吝啬一笑,敬回去说:“记得来喝喜酒。”
“肯定,”裴逸一饮而尽,搁下酒盏道:“梅三郎的喜酒是要迟些了。世家儿女门当户对,成亲那日定是盛况空前。”
“陛下赐婚自是要大操大办,如何也不能委屈季家二小姐,等行了弱冠之礼就把婚事办了,这期间要好好管束他,教他把性子都收收才行。”梅鹤卿抿完酒水,落盏时睨了一眼斜边上的尹卫。
裴逸筷子夹菜,笑道:“做兄长的都不容易,但兮儿嫁给你大哥,我是挺放心的。”
梅鹤卿没怎么吃菜,菜肴几乎没动过,他抚平衣褶念着家里的爱人,平声说:“嫁进梅家便是自家人,在老爷子心里没有夫家娘家一说,待嫂子胜过亲生孙女的好,裴大人安心,不必太过忧思顾虑。”
旁的宫女伺候倒酒,裴逸听着酒声发笑一声,无人知他在为何而笑,“梅少卿这话说的,不了解的还以为梅家在抢女儿。”
梅鹤卿也笑道:“裴大人风趣。”
二人寒暄着,宴席缓缓接近尾声,与此同时,神武门前大起擂台,聚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百姓里头不乏有手持利器的武者,有一部分鼻青脸肿是已被对手打落擂台,还有一部分摩拳擦掌雀雀欲试,赛事如火如荼。
今年的擂台榜首位的奖赏相较往年,同样是世间罕见的宝贝,天家要与民同乐,恩赏方面是做足了,纵然是下雪天,百姓的热情依旧高涨。
景司忆席间去换了一身锦衣长袍,准备领官员到神武门城墙上观赏比赛。
曹薇悦与季杳陪同在皇太后身边,她今日打扮不同平时,一袭碧水长裙眉间点着花钿,妆容仪态尽显女儿的娇媚。若换作平日,她甚少在意这些,她不似季杳那般的大家闺秀,一颦一笑宛如画中仙。受她爹爹的教养影响,她顶多能是活泼好动的小家碧玉,没有半点圈中贵女的知书达理。
“薇悦。”季乔曦按礼制身穿凤袍受官员女眷拜见,高坐凤椅端着一派慈眉善目,轻唤道。
曹薇悦提起裙摆离席位小步出列,福身:“臣女在。”
曹薇悦是季杳闺中密友,季杳入宫问安偶有和季乔曦提及过,季乔曦都记着,今个儿仔细打量一番,也甚是满意的。
“免礼了。”皇太后眼底多了分喜欢,她缓缓说道:“你父亲常年在外领兵,家里也无亲人陪伴,往后亦是要嫁入宫中,不妨年后就搬到凤禧宫来,哀家在这也是闷得慌,薇悦若能来陪陪哀家,这宫殿定会热闹几分。”
曹薇悦不敢迟疑半刻,应声说:“多谢太后抬爱。”
皇太后浅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曹薇悦芳龄二九,算起来长皇帝一岁,世间女子多是及笄便嫁做人妇,曹家家主却是半点不着急,大抵是因为祖上是武将的缘故,不拘小节惯了,对此不甚在意,当然,其中也有女儿的原因,没遇上一位如意郎君。
曹薇悦琴棋书画稍差,武功底子也不扎实,贵女圈中如何评价她的,用一句话囊括就是哪哪都不行,任何事都差了那么点意思,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子,靠着父亲的军衔与皇上有了一纸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