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鹤卿手臂环着温离的小腹,嗅着发间的香气,阖眼说:“季杳师从谢山七年,徒弟医不好再请师父,更顺理成章些,这般经由谢山,他才会尽心费力的医治。”
“目前,就看这小姑娘的造化了,命够不够硬,能否撑到那时。”
梅家对于这位来历不明的姑娘已是施于了莫大的恩惠,季杳医术不精丢的是谢山的颜面,谢山怎么着也不会坐视不管,相比梅家出面直请谢山,为个小姑娘欠谢氏一个人情,后者根本不可能发生。
温离原是想请徒弟不如请师父,听了鹤卿的话也不觉得哪里不妥,反倒笑说:“夫君心善。”
确实是善举,若换作其他人,莫说是世家子弟,就是平常百姓,冷眼旁观者众多,岂会自寻麻烦。
“风荷作的决定,不是你夫君的意思,我呢,只对卓兰一人好。”梅鹤卿闭目养神说:“我让风荷去找鹤翎,他和季杳年纪一般大,同辈好聊些。”
“你是鹤翎的二哥,与季杳不算同辈吗?老男人。”温离掰开梅鹤卿的拳头,玩着细腻的手掌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梅鹤卿逗小孩玩,温离掰开了,他又合上,“我算他们鼻祖的老祖宗,与我称同辈容易折寿,他们担不起这份福恩。”
温离忍不住笑出声。
“莫动,我闻着花香了。”
花开得早,蝴蝶也醒得早,嗅着一缕清香潜入屋内,环绕在温离的周围不愿离去,梅鹤卿不高兴地挥动衣袖,赶走所有觊觎花香的敌人。
◇元月迎春(一)
除夕日一早,府里大大小小都忙。插桃枝,贴春书,悬春幡,画虎头,书聻字,样样都必须做齐,为来年驱邪避疫迎吉祥。玩得最开心的就是梅宅里年纪最小的那位,这会还攥着笔杆在门上画老虎。
梅鹤翎正指挥仆人贴春书,严格要求左右上下齐齐工整。
“真忙。”温离手里转着折扇站到身旁,看仆人脚踩竹梯贴春书。
梅鹤翎就瞧了温离一眼,眼睛又忙去盯紧仆人,精神不错地说:“能不忙吗?昨日下午还是抽空去的,赶着请一趟季小姐。这前后两日都忙,你在嚼什么?”
“嗯?糖。”温离折扇往正画老虎的孤华身上一指,“他那顺的。”
“多大了还吃糖。”梅鹤翎上下度量一番温离,“二哥说你该及冠了。”
温离不以为意,问道:“过年不吃甜吃苦吗?如何了,诊断明病因了吗?”
经梅鹤翎这么一提,他还挺想知道昨日出诊的结果。
只见人摇了摇头,眼底浮起些淡淡的愁意,无奈说:“风荷捡回来的是个麻烦,这病不是一般的发热,极有可能是误食什么导致的,根据老医者的详述,也查不到有用的信息,但好在不具备传染的可能。季小姐无能为力,想请她师父出面医治,挨我拦住了。”
温离嘴里含糖,脑力跟着嘴一块动,吐字略微含糊地说:“那姑娘的亲戚无人了?就只剩背她看病的哥哥?”
“查过了,看诊记录写的名字叫霜离,京城里没听过有一户姓霜的,分明是个假名字。我估摸不是京城里的,是外头来的人,再查不知还得费多少时日人力,况且无从下手。”梅鹤翎道。
“最关键在她兄长,能判断是被人掳走,这里边想必有其他的秘密,兴许和刺客也有些干系,说不准。”温离眸子里映出红火的灯笼,“东畔江湖人居多,有查探吗?”
风荷经过询问老医者得知,当日背着小姑娘看病的男子的模样和夜里的刺客不是同一人,最凸显差别的是头发和身高,完全不符。
梅鹤翎提醒仆人春书贴斜了,他督促几句才接道:“她兄长身份更难查,连个名儿都没有,医馆里的个个都称是头一回见,他现下就和人间蒸发似的,找不到踪迹去追查,只能盼着这姑娘早点醒,提供些有用的价值。”
老医者话里提到一张霜离数日前就诊大夫所开的方子,他用以参考后又还给了霜离的兄长,幸好他年岁高记性却不算差,能记住方子落款处的大夫名字。
风荷循着大夫的名字找到霜离曾就诊的医铺,那位给霜离开有五日药剂的大夫。以为要有些眉目了,大夫竟说记不清男子的容貌,模糊描述一番也只是证明,他见到的男子和老医者见到的并不是一个人,看诊登记的簿子写的同样是霜离的名字。
只言片语拼凑的线索,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茫无端绪。
“风荷失职所致,你不过是从中出面,鹤卿将此事都交由他处理,你少操些心,先把眼下该忙活的事忙完。”温离不晓得从哪掏出颗糖,边拆糖纸边说。
梅鹤翎甚是赞同,“要过年了,待办之事都需后移,好好和家人一块辞旧迎新才是最重要的。”
他耳朵听见糖纸声犹自看去温离手中,挑眉道:“你顺了几颗,分我点。”
温离眸子一抬,睨着伸来讨糖的手掌,“你不是不吃糖吗?”他把糖吃了,糖纸放到掌心里。
糖纸在梅鹤翎的掌中安详,他没收掌,继续讨道:“我何时说我不吃糖?嫂子分点。”
“叫二哥哥。”温离从袖口掏出糖,颠着几颗糖捉弄道。
“行啊。”梅鹤翎一胳膊搭在温离肩头喊:“二哥哥。”
温离执扇挑掉搂肩的手,把糖塞到梅鹤翎的手心里,心念一转道:“我要的宝贝你近日怕是没空寻了。”
梅鹤翎收下糖时一副幡然清醒的眼神,温离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人忙得将事给忘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