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得天休雪放晴,御花园里的迎春开了,簇着石阶小道沿路皆是金灿灿的,给这一幅入春景致图先增上寥笔福贵颜色。
李庆祥挑着时候和皇帝夸上一夸,劝皇帝得空闲时去走走,以免累坏龙体。御书房中的事宜谈完,皇帝邀摄政王同去御花园散心,命退了随行的宫女太监。
略微走在前面的景司忆说:“皇叔接下来打算如何?是按梅鹤卿的提议,亲自到黔渡查清缘由吗?”
石阶是湿的,还黏着被踩踏蹂躏的黄色花瓣,零零碎碎。
“他说的没错,事关景氏民心得失,有损陛下贤德声誉,必须除之,将黔渡因动荡衍生而出的叛乱者扼杀于萌芽里。”景夙脚踩过稀碎的花说:“避免更大的恐慌。”
“天下时局变幻莫测,南晋不能再内乱。如今陛下的亲军成势,就该到结果尹家的时候了,此趟能查出尹家罪证是最好不过,一来能正君名,二来能还百姓以田耕,三来能夺回南衙十六卫的掌权,一举三得,替陛下解决了不少祸事。”
景司忆心里数着台阶,问:“从何查起,皇叔可有头绪?”
景夙注视前方的一袭黄袍,摘了朵花揉进手心里,说:“有,既是为查义匪下去,自然从义匪查起。”
黄袍身影走出几步。
“朕明白了。”景司忆顿住脚步,回身道:“不止朕担心此事,还有比朕更忧心害怕的人。”
“陛下聪颖。臣想匪患在早些年前便有发生,闹到今年才得知消息,当中不排除是因朝廷接管了金家铺子,各处事态能更快飞传回京的原因,但也存在有叵测小人假借义匪名义行其他不轨之事的可能。”景夙定足于下边两个台阶,与景司忆平视而言,“否则不等消息传入宫里,两大世家就已然派兵清剿,不会给朝廷下派巡官的机会。”
“义匪有可能只是幌子。”景司忆说着背身踏上一个石阶,再回身低眸俯视道:“此行恐怕凶险万分,皇叔要多加小心。”
景夙微扬下颔望着皇帝,默了默声,行臣子礼道:“臣,遵旨。”
“温离同行,其余皇叔自行安排。”景司忆步下两个石阶,抬手托扶摄政王行礼的手势。
“温离身份甚为不妥,臣认为应换梅鹤翎。”景夙保持姿势抬首回道。
“朕突然想起,有一事还未告知皇叔。长水三城乃盛产黑金之地,且在边界三角一带,驻守此地的原是金家亲将,黑金案一并治罪后这处的驻军主将便一直空缺,朕认为先交给梅将军最为合适。由于新制改革,往后消耗的黑金会愈来愈多,朕决定在江陵设官用兵甲坊,开春再派梅鹤翎下到地方接管,这般他也能够在边境军队历练一番。”景司忆说。
景夙看着景司忆的眼睛,丝毫没有避讳地说:“陛下,您有事瞒我。”
他要放下十指交迭的手,景司忆捉住他的手腕翻开了掌心。
“皇叔何尝不是。”景夙的掌心还残留有迎春花的花汁,黏染在手掌纹路上,景司忆揪住龙服的袖袍擦拭着,“皇叔何必弄脏自己的手。”
“陛下,臣不敢担。”景夙欲要抽回自己的手,景司忆却捉得更紧。
“一件龙袍罢了,忆儿始终不忘皇叔与忆儿同姓一个‘景’字,皇叔是不会置忆儿于危险之境的,对吗?”景司忆浅浅一笑,秋水眸里泛了波澜,冰冷的掌心揩出了丝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