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换好制服准备去学校的鸣瓢椋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瞥了眼屏幕上的新闻,又看了眼父亲眼下再明显不过的青黑,和餐桌对面的母亲对视一眼,在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鸣瓢秋人是个认真负责、胸有沟壑的好警察,但人生重心更偏向于工作,分配给家庭的时间到底还是少了一些。从记事起,鸣瓢秋人给鸣瓢椋的印象莫过于来去匆匆的身影和夹杂着疲累与责任的叹息。
好在现役警察的家庭风气是沉稳正直的,料理家事的鸣瓢夫人也是一位机敏包容的女性。被仔细教养的独女不仅没有因为缺少父亲的陪伴产生逆反心理,反倒长成一个独立自主的强韧性格,还跟着对警察这一职业心生向往。
鸣瓢椋当然也一直关注着这个连环大案,且因为其中一位受害人牵涉到她喜欢的女演员所在的剧组,她便有种想要努力帮忙的念头,更希望自己的某些贡献可以让父亲眉宇间的忧虑少上几分。
为此,鸣瓢椋一直在利用各种机会汲取相关知识,比如前不久早濑浦警官的讲座,恨不得将听到的每一个标点符号也背下来。
她想要帮父亲一把,想要帮这些警察一把——只要给她一个机会。
可身为在校国中生,一直被大人们努力守护在羽翼之下,鸣瓢椋拥有这个机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哪怕知道希望渺茫,鸣瓢椋也不愿意就此放手。
她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事情的“转机”来自于课间收到的某条未读消息。
鸣瓢椋一开始根本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某些商户的推销邮件,因此只是习惯性地点开阅览,然后打算在第一时间将其删除。可在一些关键词跃入眼帘后,她挪动到“删除”上的手顿时定住了。
这封邮件用词简练,三言两语将案件相关的主要推论阐述清楚,后面附上了用以佐证的图片和交叉检索后的最终定位。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好奇细细研读,结果等通篇理解下来,鸣瓢椋已经被这些内容成功说服,并且觉得眼前的结果就是案件的标答。
如果横滨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在场,他们肯定能够认出这些内容——它们出自侦探社一大清早发送给警视厅的报告文件。
鸣瓢椋不知道发件人是谁,更不知道对方向自己分享这些内容的意图,但眼看着重要信息出现在面前却不去求证一番,这绝对不是她的作风。
帮助父亲的渴望隐隐压过对未知发件人的恐惧。鸣瓢椋决定趁着放学的时候去那附近看一看。
再怎么表现得沉稳,鸣瓢椋到底还是一个国中少女,很多事情无法考虑得足够全面。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特点让她更倾向于往前冲,而不是在冲之前三番四次地探查前路是否有致命的陷阱。
她眼下还算轻松,打定主意只是去看一看,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且如果觉得有危险接近,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溜走,并且会将这些信息告知给父亲鸣瓢秋人的。
朝气蓬勃的幼兽在陷阱周围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没忍住诱惑,试探着迈向暗藏的危机漩涡。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巧合”实际上是背后之人仔细布置出的一个又一个“必然”。
而在另一边,一大早就得到侦探社回复的川上加奈也拿到了报告资料,正踌躇着接下来的行动。
正因为今天没有戏份暂时不需要急着返回剧组,她便平白多了一天的空闲。空闲时间一多,人就会忍不住想得更多。在知道侦探社的社员已经将最终报告发送给警视厅后,她确实可以就此高枕无忧。但事情还没有走到尘埃落定的那一步,悬而未决的感觉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正当她打算亲自去一趟警视厅的时候,门外的铃声打断了越理越乱思绪。
隔着房门,助理先生一如往常的问候传入耳中,在不知不觉间抚平了心里的焦躁感。川上加奈起身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看着披着假面的诸伏景光将顺路买来的果蔬一一放进冰箱,然后终于做下了决定。
此时此刻的厨房里,面对着冰箱的诸伏景光还在悄悄打着腹稿,试图用最不容易引起警惕的方式询问川上加奈的异常——
昨晚他在公安部的同事查到川上加奈本人账户有一笔明显的支出,收款方是横滨的武装侦探社。在这个节骨眼上的这项支出自然引起了诸伏景光的警惕。
川上加奈的人际关系和生活状态,身为助理的他了如指掌。他很清楚川上加奈眼下并不会有什么私人事务需要委托侦探社查证,再加上前不久对“单挑”一案的过多关注,答案已经很明了了。
诸伏景光是知道横滨武装侦探社的,又或者说是知晓江户川乱步的赫赫威名。但由于地域、派系等无法明说的复杂因素,位于千代田的警视厅很少委托横滨查案,更不要说是“单挑”这样影响甚广的大案要案。
身处体系内的诸伏景光无法轻易评判那些立场问题,但他知道这些同时出现的转变必然和川上加奈脱不了干系,又或者说极大概率是川上加奈昨晚拜托武装侦探社查探了什么内容,这才阴错阳差之间让警视厅的查案进度往前跑了一截。
而从今早开始,专案组成员一直关着大门开会,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他们显然是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且重要到需要仔细核验以确认线索的可靠程度。
如今的警视厅外一直有记者徘徊,稍有动作就会被记录在相机里。越是这个节骨眼上警方就越是要谨慎,一旦贸然出动打草惊蛇,很有可能引起“单挑”警觉之后的长久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