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他明明已经提早干预了,奶奶也挺过了去年的坎,为什么?还是说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自己的臆想?
原来他根本不是32岁的那个成熟,做事样样出挑,所有事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人,他只是一个拥有了他一部分记忆什么都做不好的无能之人,好挫败。
南归跟陆丞西并肩跪在一起,眼睛已经哭肿了,陆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以后丞西要怎么办?这个家要怎么办?南归看向身侧闷不做声的人,从奶奶去世到现在他一次都没哭过,知道他心里压抑难受,这么憋下去会憋出心病的。
南归扯过陆丞西的手紧紧握住,带着哭腔道:“丞西哥你哭出来吧,哭一哭就好了,我知道你难过,你别怕,就算奶奶走了,以后我会陪着你,我已经学会奶奶做饭的手艺了以后我给你做饭吃,我还会洗衣服做农活我可以养活你……”
陆丞西听着她不停地絮絮叨叨,恨不得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统统展示出来,十四岁的少年在十一岁的顾南归面前,第一次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这么多年,从小时候的成长环境到父亲病逝奶奶病逝,小小年纪就要到处借钱求人,受了多少白眼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是不能逃避,因为他一定要撑下去,因为这个家除了年迈的奶奶和重病的父亲没有几个人会可怜他们,他们只能自己撑自己。他每天都在做梦长大,可以眨眼之间拥有度过一切困难的能力。
前一阵子他好像有了,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好像什么也不是。
陆丞西终于支撑不住,俯下额头抵住南归的肩膀无助的哭了起来,他什么都留不住,三十二岁的那个人好像也跟他一样。
南归轻轻拍着连哭都不敢放声的陆丞西,好心疼啊。
因为陆家现在连个正经大人都没有,村里的人合计着帮他们草草料理下了葬,两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看着冰冷的灶台,面对着满屋子的清冷,生活还要继续。
不知道是乡里看人下菜碟还是欺负孤寡老弱,南归至今没被允许入学,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几乎都是陆丞西利用周末加上暑假手把手的教她课程,南归学的很认真努力。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小学念完了要读初中,就算他能一直教她到高中毕业,那高考怎么办?
陆丞西在镇里读初中,离村里将近二十公里,每天回家来回要耗费大量时间,本可以住校的,可是因为南归一个人在家,他不得不来回往返,有时还要顶雨骑车回来。
“要不你还是继续住校吧,我一个人在家不怕的。”南归扒着碗里的饭违心地说着假话,她怎么可能不怕,陆家房子左右都没有邻居,一座房子孤零零的伫立在几片稻田之间,每次下大暴雨电闪雷鸣时她都缩在床上捂着被子不敢出来。
“真的?那好吧。”
南归见他同意,心放下来的同时也提前开始害怕起来,以后晚上要开灯睡了,可是电费也要钱,本来就负债累累的陆家在陆奶奶走后更是雪上加霜,现在她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只知道每次菜里有肉陆丞西都会夹到她的碗里一口都不吃,家里的鸡蛋也只给她煮,剩下的周末要拿去集市卖。
可是尽管日子这样艰难,南归心里还是很踏实,因为她知道身边还有一个人跟她一起,他们还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她默默的想着再等等,等她再长大一点点就可以出去打工赚钱了。
第一个孤身一人的晚上,南归将大门插上门栓,屋内的门反锁,早早就关了灯窝在床上,四周静的好像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她躲在被子里开始东想西想一些有的没的,越想越害怕,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所以大门被拍响时,有人叫她名字的声音远远的就传入了她的耳朵,紧张恐惧的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她难以分辨是人还是鬼在叫她,吓得缩在被子里抖得不成样。
五月的江省已经很热了,尽管早就捂了一身汗可是南归还是不敢露出一分一毫,直到屋内的门被拍响,她吓得一激灵,高度紧绷的精神缓和下来后慢慢分辩出了声音中的几许熟悉。
是丞西哥?真的是他?等她终于确定是陆丞西后别提她现在的心情了,劫后重生般的连滚带爬的起来开门。
门被夸嚓一下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衣服湿透一脸薄汗头发都黏在脸颊额头的小姑娘,陆丞西就知道她吓坏了。
“你怎么回来啦?不是要住校么?”声音中的惊喜满的都快要溢出。
陆丞西有些后悔不应该跟她开这样玩笑的,明显受惊了。他怎么可能放她一个人在家呢。
“没有,昨天是逗你玩的,我不住校。”
“可是你不住校来回多耗费时间,多受累啊!?”南归惊讶的看着他,想到了什么,“是因为我么?”
“不是,住校还要花钱,再说回来住多舒服,不用跟别人挤在一起,而且也没有多受累,骑车很快的。”他一边说一边将她拉回屋,从书包里拿出放了一天的蛋糕给她。
“吶,这是我考试考了县第一老师给我买的,我还一口没吃呢,咱俩一起。”
“第一?丞西哥好厉害啊!”南归睁着一双星星眼满是钦慕的看他,陆丞西破天荒的害羞起来,不太好意思的拉她坐了下来,两人围着巴掌大的小蛋糕看着彼此的笑脸心里想的确实千差万别。
南归想的跟嘴上说的一样,陆丞西真厉害,而陆丞西想的却是他早晚有一天要赚很多钱,要让南南衣食无忧,每天都能吃得起蛋糕和肉,再也不会为了生活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