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昀懂她的意思,刚转身,玉流又叫住他:“名字,在成为周承昀之前,你叫什么?”
他脚下停了停,嘴微张,字眼提到喉口:“我……”
只是片刻,他又摇了摇头:“称呼而已,不重要了,你就当我是周承昀吧。”
“你——”若是刚入京城的玉流听见这样的话,定会恼怒。为仇家尽孝,要么是她疯了,要么就是他疯了。
可眼下不一样了。
疯就疯吧,他们这一辈的人好不容易活下来,生点疯病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周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而且,她在明知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还是帮他瞒了下来。
就这样吧。
“你自己选的路,不要后悔,”玉流道,“周承昀,好好照顾自己,周清文安插在你身边的护卫我会给你解决掉,以后有麻烦,去侯官署,就此别过,不必相送。”
“……子当留故乡,我当归斯馆。”说罢,玉流也不等他多言,转身就走。
背影渐远,周承昀站在佛堂的台阶上,觉得眼前的万物都有一瞬的虚假,等恢复了清明后,他缓缓开口:“好。”
玉流走出知州府,谢遥知就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她走出来,悠然地上前:“处理好了?”
玉流反问:“不然我会空手出来?”
谢遥知扬眉,似乎不太信:“你和周承昀说了什么,他真的会帮你把今日之事埋下来?”
“不是帮我,是帮他自己,”玉流声淡得很,“周清文做的事要是捅到陛下跟前,保不准周家全家人都会没命。周老夫人已近古稀之年,是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了。”
谢遥知不清不楚地笑了声:“看不出来,老子心狠,儿子却心善。”
“或许像他母亲,”玉流随口道,“对了,你那边也妥当了?”
谢遥知学着她说话:“不然我会空手过来?”
玉流嘁了声:“行,跟我去看诸几醒了没吧。”
玉流刚踏进侯官署,就听见里头“我不喝药”的怒吼。
很好,诸几已经醒了。
远远地看见她走进房中,还虚弱的人一下就坐了起来:“玉流,你可算来了,快和这几个臭小子说说,我已经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启程!”
捧着药碗的外侯官颇为无奈:“大人……”
玉流闻着苦涩的药味,莫名觉得此情此景很是熟悉,快速甩去脑中那些要溢出的场面,摆手让外侯官先出去。
谢遥知闲不住嘴,刚想开口调笑几句,被玉流冰冷的眼神制止,他闭上嘴,也跟着退了出去。
玉流拖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没事了是吧,好,你要是能骑马赶路我们现在就走。”
“当然能啊,”诸几拍着自己的胸脯,硬生生拍出几声干咳来,好不容易止住了,道,“我铁定能。”
“那行,”玉流起身,走到房外吩咐了外侯官几句,继而回头对诸几说,“诸哥,我看你恢复得不错,那带尸体归京之事就麻烦你了。”
诸几:“没问题,小事一桩,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