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无雾,头顶悬着明晃晃的艳阳。
他们都还活着。
谢遥知锤了下发疼的腰侧:“玉流,你不会要这样毫无顾忌地走出回天城的大门吧。”
“不会,我们先走出南面的界线起。你别大喘气了,有武功傍身就别装文弱书生。”
“玉流,”谢遥知好脾气地反驳,“我有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你看看这位诸兄,你说高,倒也没高多少,问题是他壮啊。”
玉流:“那你回去也练。”
谢遥知:“你喜欢这种?”
玉流:“不喜欢。”
谢遥知:“那我不练。”
玉流提着赵廉的胳膊将半僵硬的尸身拖过石坎的缝隙,慢慢道:“不练就闭嘴。”
不多时,两人已踏出禁线之外。
回天城之南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玉流吹了声口哨,谢遥知靠着墙小憩的工夫,有人从巷子外飞速赶来。
谢遥知扫了一眼,心说这外侯官动作有够快的。
“禁线这边在他们的巡查范围内,”玉流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解释了一嘴后才将赵廉交到外侯官手中,“你们想办法把他带走藏好,不要惊动任何人,更不能让周清文发现,好了就在侯官署等着我回来。”
“是,”外侯官背起赵廉,又问,“那诸大人他……”
“不用担心,他只是体虚,还没要死。谢公子很空,让他扶着就行。”
谢遥知揽着诸几堪比一个半自己的腰背,累得两眼打转额头冒汗:“……我说,如果你们要说这样的事,能不能别当真我的面。”
回应他的是玉流甚至虚伪的笑。
平缓的田地间,近处是萧瑟的红墙青瓦,未能关紧的虫蛀门扉,以及门后久立的清瘦人影。
远处是……
玉流停下脚步,在徐徐而来的风雾中,侧身回望。
冲天而起的秃鸦鸣声凄厉,吵醒了半座寒山。已被白雾笼罩的山林中,似乎有什么在同她遥遥对望。
“玉流,我这瘦胳膊撑不住你这位诸大哥了,能不能过来搭把手,我……玉流,玉流?你人呢?你在看——”谢遥知噤声,搭上她悠长的眸光,陷入山林深处。
她在看什么,他猜得出来。
无名的酸涩让他很不舒服,他还是要拐着弯儿地问:“你在看什么,还是……你在等什么?”
“你不知道吗,不要试探我,”玉流平静地从白雾缭绕的山面中收回眼,拍着手擦去指尖残留的泥石,“难得回来,作别寒山,作别白雾,作别旧事……”
玉流弯起唇。
不作别故人。
“走吧,快点走出回天城,我还要去找邳州城里的人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