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窘迫的公子哥胡乱地拨开糊住眼睛的头发往后抹,抹了半晌找不到束发的玉冠,原来玉冠早已在跌下坡道时掉落。他无法,只能任由发尾松垮地盖在脸侧,接着扯正散乱的衣襟,遮住被枯枝碎石割红的锁骨。
自觉已尽全力得当后,嘴唇快白了的周承昀清了清嗓子,道:“玉大人,巧。”
玉流闭了闭眼,扯笑嘴角。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无端想笑,也偶尔会有莫名想杀人的冲动。
谢遥知是什么天大的蠢货吗,怎么手下的人也蠢到犯这种错误,连一个书生都看不牢吗!
见缝插针的白雾环伺而动,玉流怒甩衣袖,斥退了些邪念四起的恶灵,皮笑肉不笑道:“是巧,我以为周公子……还在回天城里。”
“是呀,我也以为你们在城里。我不过是走错了路,一出来玉大人和谢公子就都不见了,我一着急,慌不择路,一不小心就闯进了这山里。”他舒服了些,顾得着自己的疼痛了,摸着后脑嘶了声,继而笑说。
“一不小心,”玉流戏谑,“那周公子运气还真是不好,毕竟,这是得眼瞎才能进的山。”
“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我的运气还行,否则就不会在这里遇见了玉大人了,相信有玉大人在,我们一定能够顺利走出去的。”说罢,周承昀朝她拱手行礼。
周承昀的声音像被白雾囫囵吃过,玉流只听了个大概。他没有当场发难,反而配合着她演戏,这是要赖上她了。
要死,怎么今年尽是遇上一些没皮没脸的人物。
“我若是说不,周公子会自觉麻溜地滚走吗?”
“大概不能。”
“哈,行吧,我可以带你走,不过走之前,劳烦周公子帮我把匕首拿过来。”玉流的目光落在周承昀身后的树上。
“好说好说。”周承昀笑着应下,扭身握住匕首,拔……唉?再拔……唉?
“玉大人,请稍等。”他拉下袖子,裹着出汗的手心,包住匕首柄。
完全没有催促之意的玉流:“我不急,你随意。”
周承昀失了笑,脚踩着树,咬着牙连脸都在用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树中的匕首给拔了出来。
不幸的是借力打力,树也踹了回来,匕首脱离树干的一刹,周承昀整个人差点飞了出来。
匕首被甩出,玉流扬手接住,转手扣回鞘中。
周承昀费劲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和雾:“真是正正好。”
玉流虚伪笑笑:“是,走吧,周公子。”
禁山中没有东南西北之位这么一说,走哪儿全凭感觉。周承昀从她的对面过来,玉流就不打算再往那边去。
玉流说:“跟紧了,你自个儿落下我可不会回头来找你。”
周承昀连连点头:“会的。”
玉流原以为她和周承昀不熟,这段路可以安然度过。
她太乐观了。
“这山还真有意思,咦,是要往那边走吗……唉,玉大人请走慢一些。”
“玉大人为什么每经过一棵树都要摸一下?”
“好生稀奇,每天只照着这么阴呼呼的光,这些树怎么能长这么高,这么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