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懒散靠在树上的人掩面捂嘴,低声轻笑了出来。
小瑀气得眼睛都要着火了,跃身舞着爪子:“笑什么笑,再笑把你的舌头挖出来!”
少年滚着喉咙,忍下口中残余的笑意:“抱歉,抱歉。”
小瑀偷偷踮着脚底板,磨着牙威胁:“还有你,闭嘴啊。”
女鬼懂了:“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奚落完小姑娘,她又放下脑袋,扭曲的手臂挽起长发,摇晃着眼睛凑近细细端详他的脸。
成了鬼之后她的记性也差了起来,模模糊糊的,方才点醒他的时候没细看,只觉得这张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同于那些觊觎他的白雾所带来的寒意,轻柔的冷风吹过,他貌似有所察觉,仰面凝神,一人一鬼就这么对上眼睛。
他看不见,隐约感觉到眼前像是有一片云翳笼罩,很淡白的浅银织就的薄纱,恍如隔世而来,像雾像风像细雨。
他想起了还没进邳州之前,他在官道旁搭建的茶铺里歇息时所听见的传闻。
回天城是一座将死的镇,镇里有一座寒山,寒山里有雾有鸦……
更有鬼。
他不禁眨了一下眼,年幼的桃花眼在眨合间,犹如合欢花枝飘落。
女鬼的面容柔和起来,慢慢地扬起笑脸,无声说了几个字,没让小瑀听见。
小瑀也不想听见。
“走了。”她和女鬼说。
然而总有人这么自作多情:“是在和我说吗,那我也走?”
小瑀翻了个白眼。
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山里没有胜算,他抬脚跟上。也许是怕她直接甩了他,这次他给了一点点诚意来。
“我进来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离家出走的人,他偷跑出来,兄弟和母亲都很着急。”
小瑀不说话。
女鬼戳她,告诉她要有礼貌。她只能在找路的间隙里问:“谁?”
他却换了个说法:“我想问问姑娘,这几日有没有见到过陌生人进山来。”
“有,”她停下来,因为知道他会问什么,所以直接伸手指向他,“你。”
眉心微微皱起又松开,他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她有一股随心所欲的跳脱生命力:“那……除了我以外呢?”
毡帽下的脸平静得很:“没有活人。”
她也不算说了假话,躺在山洞里的阿遥和死了没差别。
他沉默了,悠长的视线似乎在思考她的话是否具有可信度。
显然没有。
小瑀抿着唇,被这样一张含笑的漂亮脸蛋凝视着,目光静穆幽远,她却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