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知低头碾着绳头,真想把这当作人头,全都踩进土里活埋算了。为什么日部的人都是这般的蠢货,一个两个,只会给他添堵……
突然间,眼睛微闪,他挪开脚,捡起断绳搓在指尖。
每股都裂得带着毛刺,这不是砍断的,这是扯断的……谢遥知的心头猛地跳起,愈发不安的预兆变成不详,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糟了!
玉流!
邳州官府对外的说法,禁山之所以不能进,是因为聚集的白雾在地形地势的催化下逐渐变成了瘴气。
民间嘛,世人走不进或走不出的山水总会带点鬼神的色彩。譬如山神,鸟兽在山中养出了灵性,会为迷路的人引路;或是山鬼,白雾在山中也得到了点化。
邪灵。
玉流动着指节,这些绕着手指玩耍的雾也能说是灵。
附着在进山的人身后,人走过去,一点有人味的脚印迅速被白雾侵蚀,犹如成百上千的飞蛾赴火,结果却是黑蚁进食。
玉流素来不信鬼神,在禁山里,却偏向鬼神之言。
那些逃离不出寒山魂魄渐生怨恨和狠毒,凝成白雾。与其说瘴气有毒,进来的人会陷入幻境,不如说人心有恶,见鬼便生。
在如怨如恨的白雾中,运气好的,遇见一群没有头脑的鬼,絮絮叨叨,怂恿你去做坏事,运气不好的,会看见无数熟悉的面孔,过往的恶念一一成真。
她还好,本身就是恶人,没什么运气好不好的。恶人见恶鬼,有什么好怕的。
“都是熟人,你们给我点面子我也给你们点面子,要跟着我可以,闭嘴。”
雾气瞬间退离了些,剩下胆子大的立即缠了上来。
玉流拖着结成锁链的白雾,走在万顷地中。谁也不知道禁山有多高多深,一座能埋了二十多万白骨的山,想来也不会比万丈峰差。
一山的枯黑古木,显然是上了年头。玉流举着手,戴上手套的指尖拨动过一棵一棵……
突然,她停下,抬起眼皮,后退。
在一块破开的树皮上,隐约可见划开的痕迹。树皮间已经干涩,应该是很久前刻下的。
玉流比了高度,在她头顶,不好说是谁留下的。
是诸几还好,如果是别人,那就难说了。
尤其是那位无涯贼首,如果是他,那这就是专门针对她的陷阱。
虽然在禁山里,无人能算得上是威胁,但她也好久没有进来了……思及此,玉流决定先跟着。
是人是鬼都要见一见,见完了,她才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