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得完全失态的人深陷自厌的荒凉泥潭,宋繁声靠近她,轻轻将人抱在怀中,用温热的气息修补出现细小裂缝的玉娃娃:“师妹,不要这么想,师兄不会丢下你,不管你什么样,师兄都爱你,师兄那么爱你所以……师妹,不要乱摸,醒了你会后悔的……玉流!把手拿开,师兄没和你开玩笑!”
宋繁声闷哼,将醉得脑子是脑子,四肢是四肢的小丫头狠心按在胸前:“不要考验师兄,师兄定力不好,会忍不住的。”
头顶传来的声音像是隔着千山,覆着冰雪,又远又冷,让酒意阑珊的玉流觉得茫然:“师妹,忘了这些,去走你想走的路吧。”
……玉流浸没在热汗中,起伏的胸脯下,呼吸渐紧,心口猛跳,遭不住这样的阵痛,玉流骤然睁眼,鲤鱼打挺地坐起来。
玉流摩挲上自己冰冷的脸,她不会忘记那一夜,准确地说,是在宋繁声离开后的那半夜。
那是她和他之间无声而建的万丈鸿沟,让她对他的态度急转而下。
因为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渺茫无垠的雾雪消融,荒芜的死山无端长出高树,枝头的翠鸟啾啾不停,这里一只,那儿一只,一声叠过一声,一声和着一声。
她记得这样婉转的鸟鸣,正是她未睡时坐在树下听见的翠鸟求欢。
情到浓时的欢吟,震得如针细长的叶片纷纷落下。不过转眼,高树被一株极尽妍丽的藤蔓缠住,曲折回环的藤枝与树共生,宛如一方叶巢。
翠鸟不知为何止语,双双乘风而落。
她探头看去,翠鸟再无影踪,叶巢中是交叠起伏的两道裸白身影。
浅淡柔腻的吟哦骤起,她捂住自己的嘴,却又不自觉地低声附和:“师兄,师兄……”
如此真实又虚幻。
她想逃,可是太过熟悉的面容让她惊得愣在原地。玉流摸着自己烧透的脸,按住跳得越来越快的心口,糟了……她好像被发现了,就在巢中人转头之时,一声刺破天际的狼啸将她唤醒。
她做了春梦。
更糟糕的是,她的床边坐着守了她一夜的梦中人。
梦中人撑着下巴,笑意吟吟:“师妹,睡得好吗?”
——在你做梦的时候,我好像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如当时,玉流的脸煞白。
她过去曾一度将此事归咎于宋繁声白天的戏弄,或许是因为酒,或许是因为梦,抑或是,因为人,她始终不愿多想那一晚,恨屋及乌,也将前后的几天全都关锁。
如今靠着时隔多年的热病,她的魂魄离体,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两段如断玉的记忆就此合拢。
哈,她怎么能忘记,忘记那些简直能要她命的该死的细枝末节呢?
真是太可悲了。
烧得缺水干涩的眼不自觉生出湿意,一滴泪落下,变成一串有解的九连环。
这样真实的无能让她心慌,翻身起来时不小心推倒了床边的矮凳,哐当脆响,敲醒了外头的人,也敲醒了玉流。
门开了,有人背着大亮的天光欢喜进屋,俯身抵住她已经退烧的额头。
“大人,好些了吗?”
“嗯。”
“可大人的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
“做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