糸师凛闭上嘴,将另一只手递给少女,没说完的反驳也咽了回去。他沉默着,最终选择用“糸师冴是我哥哥,他比我大两岁”作为故事的开始。
等待少女给他全部手指绑上纱布,糸师凛的故事也说到了尾声。
头一次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说给外人听,墨绿发少年说完后,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以此来缓和他那因为过度紧张而干涸的喉咙。
他注视着少女,后者从他开口后,便全程保持沉默,也没有露出平静外的任何表情。他忍不住在心中揣摩:“今川会是什么想法?应当也会和我一样地憎恶着糸师冴吧?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像糸师冴那样恶劣的兄长,绝对!”
清月听完少年的叙述,少有的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从她的角度而言,无论是糸师凛还是糸师冴,好像都不太正常。比之桐岛郁弥的事情更让她无法理解。
清月想了想后,说:“你很爱你的哥哥。”这是她从糸师凛的讲述中,得出最直观的东西。从小跟着哥哥一起去踢球,哥哥成为世界第一的前锋,那我就成为世界第二的前锋好了,万事以哥哥优先。
也许正是这份爱太过浓烈才会导致,他被否定后,恨得也如此浓烈。
“我爱糸师冴?……”糸师凛情绪激动地反问?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少女的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了嘴。
少女接着道:“你哥哥也同样爱你。”
“开什么玩笑!那个混账哥哥如果真的爱我就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所以,”少女看着他那陡然间变得狰狞起来的表情,“我觉得你们都不太正常。”
“不正常,我?”糸师凛不可置信,“糸师冴不正常我认可,可是凭什么说我也不正常?我有做错什么?”
“你们是兄弟对吧。”
“……是。”
“你提醒我了,你们的父母也不太正常。”
“……”糸师凛彻底呆滞,愣愣地注视着银发少女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虽然由我来说好像不太合适。”银发少女唇角勾起,给人一种戏谑的感觉,可是她的眼神又不像她所表现出的那般,糸师凛无法辨别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她拈起耳畔的头发,拔下一根,拿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在你的讲述中,只有你和哥哥,几乎没有一次正面提及过你们的父母。你一点也不关心他们。他们对你,应该也没有太关心。兄弟之间出现了这么大的矛盾,父母却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帮助你们和解,我说他们不正常,你认可吗?”
糸师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那是他很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他打开卧室门,就听见客厅的父母说他在幼儿园又惹麻烦,是个古怪的小孩儿。
他后面好像还去问了哥哥,他古怪吗?
哥哥的回复是,他也经常被人说古怪。还问他,跟哥哥一样当个怪人,他是不是不乐意。
如今被人说不正常,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对于父母,他没有什么好指责的,毕竟从小到大,他给他们惹过太多麻烦:“他们只是有他们的事情。”
“他们只是有他们的事情。”少女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刻意咬中了“他们”的读音。
糸师凛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少女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复述起他刚刚说起的故事:“在你的讲述中,你是无辜的受害者。为了实现和哥哥的约定,在一个人独自努力训练的时候,竟然见到了远在国外的哥哥,久别重逢,本来应该高兴、激动的。结果迎接你的不是兄长热情的拥抱,而是这位至亲之人的背叛,以及一场惨败。你无比崇拜的兄长评价你为残次品,让你滚出他的人生。”
“我不懂你哥哥是什么样的性格。但在我看来,如果是正常的兄弟关系,你的哥哥情绪稳定、正常,绝对不会对弟弟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即便是当时情绪上头说了重话,也会在后面反思,试图做些什么去弥补两人间的裂痕,如果是你单方面拒绝沟通,我无话可说。”
“那么他这么做了吗?”
糸师凛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话题。糸师冴有过吗?应该,不,绝对没有。坚定了答案的少年摇头否认。
“我说你哥哥不正常,有意见吗?”
尽管他确认自己非常讨厌糸师冴,但是听见哥哥被外人这么评价,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抵触。
“最后是你。我不知道你在讲述中,你有没有对你自身进行了美化,显得你相对而言没有太大的错误。”
糸师凛开口辩驳:“我本来就没有错,错的只有糸师冴一个人。”
“那个时候你哥哥才从国外回来吧?”
“是。”
“那你不会单纯地认为,他在国外过得很幸福吧?”
“什么?”糸师凛瞪大眼睛。
“一个未成年人,独自一个人前往西班牙追求梦想。你的父母还挺心大的,他去国外的那些年,你父母有去看望过他?依照你对你哥哥的喜爱程度,如果有,你肯定也会跟着去。显而易见,你的父母一次也没有去过。”
“来到陌生的国家,他首先需要克服语言,饮食,与日本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等问题。其次,种族不同,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你不曾感同身受,在他说出自己想要成为世界第一中场时,你只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可你有没有想过,他遭遇了什么,让他连和兄弟约好的,如此重要的梦想都要舍弃。”
“你抱怨,乃至憎恨,他不曾理解过你,可你也不曾理解过他。”清月说完将朝手上吹了一口气,那根银色的发丝就那么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