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对方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但眉眼间的怨怼刻薄之色更盛。
“死丫头,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你接到谢府,如今你可满意了?”季氏嘶吼着,眼角却有泪光,“我儿子被贬出京城,眼下生死未卜,你可满意了!”
生死未卜?
季云芙的脑中忽地炸开。
季云芙再次睁眼时,是她熟悉的屋子。
见她醒来,绿岑匆忙跑了出去,不多时,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刺鼻的苦涩味道令季云芙下意识皱了皱眉,她推开人,便要下地。
“姑奶奶呢?”她问道。
躺了一夜,她的脚下虚浮,刚站起身,便又腿软的跌坐回去。
“季夫人?她应在秋梨苑啊。”绿岑挡在季云芙面前,焦急道:“姑娘先将这药喝了吧,这药对身子好。您昨日忽然昏倒在院中,吓坏奴婢了。”
“我昏睡了一日?”季云芙问。
她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抬手抹了下左侧脸颊,发现伤口已经被处理过。
“是相爷命人将你送来的,他让大夫让人给姑娘瞧了伤,这药也是相爷叮嘱的。”
“相爷?”
绿岑点头,“昨日季夫人原本想将您带去紫竹苑,被相爷斥责了一顿。相爷让奴婢同您说,大公子他只是受了伤,昨日是夫人她故意吓您,才那么说的。”
季云芙起身的动作忽地一顿,卸力坐回床上。
她背靠着床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良久,才从绿岑手中接过药碗,仰头喝下去。
将空了的药碗递给绿岑,她无力地轻声道:“绿岑,帮我洗漱更衣。”
季云芙穿戴整齐,循着上次的记忆,来到谢相的书房外。
门外的小厮迟疑的看她一眼,转身进去通报。
季云芙的双颊没有一丝血色,加之脸侧有伤,瞧着愈发苍白脆弱。
“季丫头,病好了么,怎么突然来了?”谢相坐在桌案后,话音温和。
同昨日季氏疯癫的姿态天差地别,令季云芙短暂的恍惚了片刻。
她很快回神,开门见山道:“姑爷爷,表叔他究竟如何了?”
谢相眼底露出一丝微妙的情绪。
“他在南城遇到了英王的兵马,受了些伤,不过眼下应当无碍了。”谢相笑道:“丫头是在担心他?”
谢相话音平淡,可落入季云芙耳朵里,却像是讽刺。
就像是在说,若非他被陛下贬斥离开京城,又怎会有此一劫。
“表叔是阿云的长辈,阿云承蒙谢家和表叔的关照,自然应该关心。”季云芙垂着眼道。
谢相撩起眼皮,意味不明笑了声。
“小丫头有心了。”谢相说,“如此,西泠那孩子也不算白白遭罪不是。”
说罢,他哼声道:“不过这些罪都是他活该,那些文臣的眼里最揉不得沙子,而且你俩之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只要言官的奏折一日不消停,陛下就不会容他,就算他日后回京,也且有的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