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容许估摸着,等到一点红和他那些朋友相继离世的那天,他差不多也活到头了,人一旦脱离孤独回归人群后再次孤独下来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等到那时候,应容许大概会很愉快地把自己安乐掉。
正因生命有望得到的尽头,才会让生灵想要抓紧每一分钟将自己活得如此绚烂多彩,一如活水奔腾,洪流不息。
以人的角度看,无穷无尽的生命,或许才是永生难逃的诅咒才对。
室内静谧,一点红看着青年的表情,微微蹙眉。
这是又想到什么了,怎么突然露出这种……大彻大悟的表情?
一点红蜷了蜷手指,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对方的顿悟。
在他终于忍不住想出声打断以免对方立地成佛之前,应容许总算回过神来,不知是烛光所致还是别的什么,脸上似乎有点红,别过眼清了清嗓子。
“那个……今晚你要跟我一起住么?院子是宫……人家给找的,就两间住人的房,实在不行的话,李寻欢他估计要和陆小凤喝到尽兴,晚上不一定回来,我去他房间凑合一晚也行。”
话虽如此,但长脑子的都知道一点红不会让他去鸠占鹊巢,万一李寻欢二人喝多了回来,岂不是还要大半夜颠三倒四的去找住处。
两人只在应容许再遇后伤重未愈时住在一个房间过,就那,一点红还s了整晚的木乃伊,动也不敢动睡也不敢睡的,睁着眼睛到天亮。
相处久了,身体也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后,两人也一直是分开休息的,如今……关系虽然更进一步,但就这么睡一张床上,是不是太……孟浪了?
一点红迟疑道:“我出去找家客栈……”
“你什么?”应容许笑意不达眼底:“刚才窗外的风略有喧嚣,我没听清。”
一点红:“……那我,在这住。”
应容许满意了。
这个告白之夜意外频出,半点没有浪漫气息,他要一雪前耻。
一步到胃不至于,但可以先适应一下枕边从此不孤单的未来嘛。应容许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花满楼在江南估计都能听见:小说里不都描述的,两个情投意合的人睡在一张床上,那个心绪纠缠,那个张力拉满……
怀揣着对恋爱的美好滤镜,应容许率先洗漱上床,还特意往里挪了挪,给一点红留出大半空隙。
应容许终究是没有参透他出生前女娲就在他基因里捏入的沙雕因素。
什么心绪纠缠,什么张力拉满,那都是不存在的。
这一晚上头脑风暴十分耗费心力,又经历了一场状况百出的告白,再加上从入局开始他就没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这会儿心情放松,被强行压下的疲惫感变本加厉席卷而上,应容许脑袋刚沾枕头上,都没撑过五分钟,眼皮子就跟灌了铅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等一点红洗漱完回来,某人已经习惯性地把床上另一个枕头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的抱在怀里当抱枕,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因为太累了,他还破天荒打起了呼噜。
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的一点红盯着他雷打不醒的模样,又看看那个被强行锁喉都变形了的软枕,久久沉默。
半晌,一点红平躺到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闭上眼,让自己适应身边有人的情况下进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