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有电话找你!”周莹甜甜一喊。周逾微睁开眼,撑着从床上起身。接过递来的手机,轻声问:“谁的?”昨夜失眠,嗓子干痛。午后服了感冒药,裹着被子一觉睡到黄昏。“多久不上班,马晨阳大哥也想念你了。”妹妹坐到床边,掏出软和的白毛巾,擦哥哥脸颊上的汗。“上午和我办了工作交接。可能现在又有急事要商量?”年底的科研项目还要继续。拖延不起。他喝了半杯水,打开桌上的电脑,回拨。“小周,不好啦!”刚接通,马晨阳急急地喊,仿佛火烧眉毛。“实验数据的硬盘坏了?我有备份,别慌。”这么急,大约是棘手的技术故障吧。“雅雯来了两趟。哭着要我签字,说什么也不肯待在项目组”“太突然了吧?”周逾难以置信地打开邮件,“才交了最新的论文修改稿。还没来得及看。有没有其他原因?”叮咚!门铃再响。“这是第三趟。你和她说,好好说——”马晨阳带着恳求的语气,满满的焦虑。不等周逾是否点头,就抬手打开了门。烫手山芋交给了他。不接也得接了。“呜呜,周学长,我没脸见你了”许雅雯一上来就哭得稀里哗啦。声音像摔碎的瓷器,传递着无处可躲的破碎感。周逾被哭声扰得头痛。耐着性子问:“有委屈?”许雅雯捂着脸,抽噎声更大了:“周学长,实不相瞒,指指戳戳的人特别多,人言可畏,句句诛心。我一厢情愿留在这里挺没意思的”“才离开一礼拜,流言蜚语就这么嚣张?张铭干嘛去了?”他很诧异。昔日同窗冷漠到连一门心思追求的女人也硬了心肠,撒手不管了。“最近隔三差五来家里坐,我都要无家可归了,天天住紫荆公寓”正面不能得手,就打一套迂回曲折战术。听着她委屈无助地哭诉,周逾心里也五味杂陈。当初把留校名额让给张铭,竟然做错了?甚至错得离谱。原本抱有的戒备心渐渐放下。身不由己地生出几分同情。“先冷静,别冲动。需要帮助的地方,告诉我。”温和的声音如春风轻抚,她的耳朵十分享受。鼓起勇气得寸进尺地试探:“周学长,我今天能见见你吗?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我打算退组。结果马老师告诉了”她捂着脸,一串串晶莹泪花从指缝中掉落。哭得很动情。连窗帘也跟着一齐摇摆。马晨阳坐在椅子上,擦着额头的冷汗。忍不住朝许雅雯站着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实在看不懂女人的心思。明明是所愿得偿,应该高兴才对。咋哭哭啼啼,停不下来了咧?女朋友和自己指导的学生还有些交情,大着胆子发了消息,请求速来救场。好说歹说,劝走就行。走了才能天下太平。办公室里一男一女,哭得那么伤心,明天的流言必然添他一条罪名。“小周,佳佳在从图书馆赶来的路上。雅雯哭了快三小时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哭坏了。”马晨阳从不骗人。也从不开过分玩笑。不能为难老实人。周逾思忖片刻,让了步。“行,你到我这来,讲明白为何不想参加了。实在要退,我也不勉强。会当面签字。”“嗯!”许雅雯破涕为笑,“我去哪里见你?还是医院?”“呃,换地方了。你问小莹吧。”放下手机,周逾叹了口气,靠着枕头一言不发。周莹早就猜测到了电话里的内容。乐滋滋地明知故问:“哥,刚才好像提到了我?”“给雅雯发个地点截图,告诉她转院了,请保密。”“哟,不是反复交待不许说嘛。你肯为她破例?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周逾无奈,一五一十讲了缘由。以为妹妹能理解他的苦衷。不料,周莹眼睛光芒一闪,扳住他的脸,目光带着万般好奇:“想逃避?哼哼,我可知道你心梗后的故事细节……”“承认也好,否认也罢,你和雅雯姐,算是实打实地亲过了。间接的吻也算哦。”“现在系里流言四起,她一个清清白白女孩,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得不到你的半点理解和关怀,不崩溃才怪!”周逾心软。“你的意思,我需要和许雅雯道歉?光嘴上说恐怕不够诚意。要不今晚请她吃饭?”“好耶!我来替你们安排。保证她不哭不闹,心情大好。”周莹眉上一喜,怕他觉察,连忙拿一份三联生活周刊遮住脸。有了机会,就要抓紧制造氛围感。“哥,上回去你家看到的玫瑰好漂亮。我们也买一束摆桌上吧。”“不买。”周逾下床,摁下开关,落地窗帘“沙沙”地移到一边。“好小气。”她嘟起了嘴,“一点乐趣都没有。只能望着外边的太阳和蓝天,在暖气房里坐牢。哪有重要客人来了不走心款待的。”抱怨声不大。每个字都扎在他的痛处。如果说让许雅雯来是形势所迫,那么柳小妙岂不理所当然该知道他的行踪吗?可是,让心爱的女人为自己的手术担惊受怕,他于心不忍,摇摆不定。夜间失眠多次也下不了决心。“哥,你真的不肯为我们买点花吗?”周莹撅起嘴,委屈巴巴地揉眼睛。放在十年前,十五年前,甚至二十年前,意味着妹妹随时要爆发惊天动地的痛哭。作为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坐视不管简直是罪过。周逾无言以对,默默坐到沙发上。垂着头思忖要不要答应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妹妹说得对。他住院,准备手术,这么多事都由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来扛。若是连买花的乐趣都剥夺了,是不是过于自私了?“花可以买。玫瑰就算了。”周逾轻声一笑,妥协地看着她。希望不要提出更多的要求。半小时后,房里多了一束鲜花。除了代表爱情物语的玫瑰,花店里大大小小的花朵都全了。五颜六色,争芳斗艳,看起来像什锦大杂烩。:()星辰如你,温暖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