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中气氛安静下来,无忧放下茶杯,“祖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想在院子里打一口井,可以吗?”“为何要打井?”无忧举着手,颇为苦恼的说,“我这手需要一日三次地涂抹上药,每次上药都得清水洗净。总是出去拎水,多有不便。如果院子里能有一口井,就方便多了。”卢氏有意示好:“芳菲园养那么多花,原先没有井吗?”无忧咬了下嘴唇,不冷不淡回道:“我看院中没有。”“母亲,那就让她打呗,院子没井是挺不方便的。”南荣氏见老太君没说话,心知老太君不乐意,试着帮两边都找到台阶。“都说芳菲园是家里风水最好的地方,随意打井会不会破坏风水啊!”无忧顺着台阶追着问:“那要不找个风水大师来看看再打?”“你们也太会小题大做了,打个井还找什么风水大师,无非是就是打在角落、院中,你要打便找人来打吧。”“谢祖母。”南荣氏自动卖她人情,大包大揽道:“这事交给三婶,今儿天晚了,明天就给你找人来。”“谢三婶。”“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这来回几个时辰,坐车都累了吧。”“是有点。”“那就去休息吧。”“十一娘告退。”东西都被搬到了主屋大堂,无忧扫了眼,转身回了卧房。鸣音兴冲冲地望着她,“娘子现在不拆吗?”无忧摇了摇头,落竹见她神色疲惫,“娘子可是累了,一会儿奴婢给您揉揉肩膀?”无忧点了点头,坐进太师椅。她也不知为何,明明也没有做什么,就是觉得好累。“娘子,菊花宴是不是特别美啊?”“美。”菊花很美,绚烂夺目,风景美如画,美人灵动,技惊四座,无一不好。可她竟一点都不想再去,也不知为何,深感疲惫。无忧拍了拍肩膀上的手,“帮我把头发松开,洗漱更衣吧。”落竹闻言,小心翼翼地挨个取下她头上的簪子,珠钗,手快而轻柔。期间,鸣音接过热帕子,轻轻给她擦拭脸颊。温热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想到袖子里的亲笔图,故意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躺一会儿,你们忙别去吧。”“是。”两个丫鬟利索收拾好杂物,留下无忧独处。她回到桌前,打起精神看图。越看越心惊,接画时只粗略瞧了瞧,细看才发现这图画得细致。第一幅图是芳菲园的构造,另一幅他竟是把他把国公府的布局图,也一并画给她了。虽没有芳菲园的细致,园中构造,房间布局,几乎都有。这竟是现画的?她想,原图也不过如此了。两人分别不过六七个时辰,去掉他路上来回的时间,如此完整的两幅图,怕是剩下时间全拿来画图了。若非画技娴熟,这时间只怕还不够。想着他那双桃花眼里的血丝,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疲惫。晋王殿下应该事情很多很忙吧,她好像欠了一个很大的人情。无忧默默想着,心里头暖暖的,又觉得自己唐突了。不由得又想到云娇娆,又是一阵心酸。如果幕后操纵者是大皇子,她不敢想云娇娆该有多失望。她尤记得,当日她说出穿官靴的是侍卫,推测到皇子,云娇娆是第一个排除了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无忧匆匆将图叠起,夹进书中,轻手轻脚躺回贵妃榻。“十一姐姐,你睡了吗?”一听便知是东宫芷妍,明知她休息了仍要打扰,看来是急事。无忧微微叹气,“进来。”门被推开,芷妍疾步而来,不等她问,边走边说,“出大事了!梅家来退亲了!”话一出,几个丫鬟也惊了。无忧揉着脖子缓缓坐起,闻言一愣。她没问过若初具体结果,那几日见她情绪稳定,神色平静,还以为她已经解决了。“梅家来人了?”“梅家夫人就在银杏院呢,我上完女红课,正巧听了一耳朵,赶紧就出来了。这谁能想到啊,真是晴天霹雳了,奶奶还不知会发多大的火,只能来姐姐这儿避一避。估计家里要大乱了。”她一口气说完,见无忧的腿还在贵妃榻上,方后知后觉,“我是不是吵到姐姐睡觉了?”“已经醒了。”无忧无奈一笑,十分庆幸先敲定了打井的事,若是晚一步,正撞到气头,只怕没那么好说话。“我也是太惊讶了,这事儿来得突然,听得我脑子一片空白,急着找个人说。姐姐别见怪。这事儿,姐姐一点都不知道吗?”无忧摇了摇头,芷妍不疑有他,继续喋喋不休。“也是,只怕八姐姐也措手不及。四叔都好久没回来了,梅家突然要退亲,无异于落井下石了。你说,是不是四叔的事很严重,梅家听到什么风声了?”说着,这极艳丽的娇容也浮现了三分忧虑。“不知道。”“也对,你哪里能有什么消息呢。你连四叔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呢。真是烦死了,偏偏是这个时候,过几日咱们去赴宴,肯定会被问到的吧。”芷妍一句接一句,她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头乱糟糟的,不说出来就憋得慌。无忧忽然轻笑,“你慌不慌?”“什么?”“我被退了,八娘如今也被退了。”“下一个轮到我了?”她本能接话,又立刻,“呸呸呸!事不过三,不会那么倒霉吧。”无忧轻揉着太阳穴,“你心里是不是觉得八娘那样出色都被退了婚,世事无常,心里头害怕了?”芷妍闻言,茫然地眨眨眼,细细思量,她在慌什么呢?是为了若初担忧?好像不全是。她那样聪明,哪用得着她担心。是兔死狐悲之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就是静不下来。被无忧一点,才意识到,喃喃自语:“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好像是。”倏尔转成愤怒,“都怪贞信伯府!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都怪他们开了这个坏头。真是瞎了眼!”:()东宫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