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常笑一言不发,褪去黑色外衣,一道泛黑的狰狞伤口横在她的肩上。
景仪执起灯盏细看。
黑衣雪肤,对比出一种奇异的美感,可惜血肉横飞的伤痕破坏了美感。
景仪道:“是魔气造成的,不好治,你们墨门也进去了魔物?”
荀常笑点点头,牵动伤口,略带黑色的血渗出来。
景仪叹气,“你说一声就好,不要动,拉扯伤口更不好治了。”
荀常笑道:“是。”
景仪为她祛除魔气,口却闲不住,忍不住拉着她问墨门之事。
但荀常笑的表达能力堪忧,每句话力求浓缩至四字以内。
景仪问:“墨门到底发生什么?”
“有魔。”
“我当然知道有魔,它伤了你?你们抓到它了吗?巨子受伤了吗?现在形势到底怎样?”
“不好。”
“……”
景仪叹口气,问了这么久,也没问出个究竟来。她瞥一眼,伤处还未愈合,但好歹没有方才那样狰狞,“今天就到这里,这伤要治很久,你就先留在这吧。”
荀常笑垂着眉眼,没有说话,搭在桌上的手微微攥紧。
景仪道:“你还不把衣服穿好?难道想我帮你穿吗?”
荀常笑闻言,抬手系好衣带,手一动,伤处又涌出血。她好像不知痛楚,面上依旧没有表情。
“哎,你别!”景仪医者仁心,连忙制止她,“算了算了,我来帮你系。”
她如许多医者一般,看见喜欢自损的病人,忍不住絮絮叨叨,“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痛呢?这样下去,我治一万年也治不好,要不是看在掌门师兄的面子上,我才不给你这种人治病,反正就算今天医好了,明天就说不定又出什么事一命呜呼。”
景仪蹲下身子,系了一个花结,总结道:“不知道珍惜生命的人,不值得被人劳心劳力救治。”
荀常笑轻轻瞥了她一眼,眸光暗沉,不知藏着什么情绪。
有段时间景仪和一个墨门的长老情意绵绵,常听他背地嘀咕过荀常笑,说“宁闯鬼门关,不见荀阎王”,于是对这人兴趣颇浓,问:“我听人说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为什么长大了成天板着一张脸?你叫常笑,为什么不笑?”
荀常笑低着头,依旧沉默。
景仪扁嘴,埋怨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就是你对恩人的态度吗?”
荀常笑终于说出唯一一句超过四个字的话,“我没有师兄了。”
她抬起头,往窗外望去。
窗外夜雨滂沱,淋漓不歇。
墨门弟子一贯着黑衣,似乎与黑夜连为一体,背负沉重的宿命。
然而鹤青却总是穿着蓝衫,笑意和煦温暖,像蓝天上挂着的太阳。
他是千年来墨门天赋最高的弟子,在偃甲之术上无人能及,心胸坦荡,修为高深,交友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