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很少如现在这样,没有缘由,分辨不清情绪,嘴角已不知何时往上翘起,眼神柔软无比,装着一段千回百转,温柔极了。
佩玉不由看怔了。
一眼万年。
怀柏已重新坐回案前,执起案卷,细细看着。
佩玉呆呆站了会,走到怀柏身旁,轻轻磨着墨。只是她还没从那笑中回过味来,眼前师尊的笑容跟着灯火一同晃着,于是她也痴痴傻笑起来。
怀柏道:“夜太深了,你便先回去吧。”等了许久,没听到回答,她一抬头,见少女憨态可掬地笑着,也不禁轻笑,无奈地唤道:“佩玉、佩玉。”
佩玉回过神,“什么?”
怀柏勾唇,“夜深了,你先回守闲峰吧,我这儿还有些事。”
“我为师尊磨墨,”佩玉的声音渐渐低下来,白玉般的颊旁染上绯色,“我想您了。”
怀柏失笑,“这不是日日能见到吗?”
佩玉垂下了头,许久没有出声。
在怀柏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她突然开口,极轻地说:“我不想让师尊一个人。”
怀柏放下案卷,静静地看着她。
佩玉眼里像燃着一簇光,微微颤动着,眸光流溢,“这几日,不常见到师尊,我便觉得难捱……”
她坐在雁回崖边,听着凌冽的山风,抬头星月交辉,夜阑人静,她看着飞羽峰上的灯火,痴痴地凝望,明知师尊在那儿,但没有看见师尊,不能亲手触碰到师尊,她还是会觉得寂寞、觉得难捱。
可是这三百多年来,怀柏一直是一个人守在这清冷的山峰上,对着万壑松风,亘古明月,等候那些不知是否会回来的故人。这样的孤独与痛楚,怀柏独自忍受了三百多年。
佩玉的心里好像被割了一刀,血肉翻飞,连呼吸都是疼的,带着血腥味。
她前世就已立誓,要好好保护师尊,可没想到,辗转往复,竟是自己伤她最深。
要怎么办才好呢?
怀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佩玉?在想什么?”
佩玉敛去眼中的涩意,道:“这三百年,我没有陪在师尊旁边,我觉得很抱歉……我不想再让师尊一个人了。”
她早就知道,怀柏本是比她更害怕孤独的人。
怀柏摇摇头,笑容接近宠溺,“傻徒弟,你才只有二十岁,怎么能早三百年遇到我?”
佩玉研墨的手轻颤,几点墨溅上洁白如雪的袖。
怀柏望着摇曳的灯火,柔声道:“你已经足够好了,我三生有幸,能成为你的师尊。”这个她呕心沥血写出,用所有美好词汇堆砌起来的人,耀眼夺目,本该只活在书中,却成为她的徒弟,这样乖巧可人,伸手便可拥入怀。
三生有幸,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