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莫林话音未落,祁连又冲了上来。无关哨兵,无关武器,他就是要用自己的残躯把莫林撞进地狱。莫林拔出匕首,却见祁连根本无所畏惧,格挡之后根本不管白刃会不会镶在自己后背上,肘部直捣莫林咽喉,紧接着一膝顶上他的腹部。
就是天王老子挨这一下也得五脏六腑来个乾坤大挪移,可莫林居然忍痛把匕首捅进祁连后背。
祁连根本不救!
匕首脱手,莫林只能一拳拳照着祁连的后背砸,可祁连饶是齿间溢血也没松手,竟然将他重重抱摔在地。
毫无章法,全靠本能的搏击。
后背的血已经滴滴答答流到了身前,这让祁连宛如从地狱走出来的阎罗,连眼睛都是红的。紧接着他从腿侧的鞘里拔出军刺,重重扎进了莫林的肩关节!
莫林惨叫出声!
祁连不拔军刺,仿佛他自己背上的匕首也不存在,抓着莫林的领子把他往地上撞,丝毫不留体力。他一字一句含血道:“你怎么玩,我就怎么玩。”
而这时候莫林趁着抬头,从未受伤的一侧把祁连绞倒,单手掐住他的脖子对着一侧狂吼,声音几乎已经不像人:“你们在干什么!杀了他!”
医疗兵手里抓着针管,技术兵指尖点着键盘,两个哨兵身上都配着枪。
可他们谁都没动。
“杀了他!”
没有人帮祁连,也没有人帮莫林。祁连似乎就在等这一幕,他竟然短暂地没有反抗,然后在窒息的边缘吃吃笑了,声音犹如鬼魅。
“这是我们的事——”
脖子上沾血让手掌打滑,祁连把受伤的左臂当鞭子,反关节抽在莫林的手肘上。硬碰硬谁都不好受,莫林的手不受控制地朝一侧歪斜别断了拇指,而这样的力道祁连的胳膊也得伤。引爆器从衣兜飞出去,飞到了墙角。
没有人去捡。
祁连的脸这时候显得有些邪气,那是种迟钝里悖论般的锐利。他不怕死,脸上挂了彩也挂了笑,仿佛一个小孩子从来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过,只会愚蠢地揍着所有不致命的地方。他的拳峰已经全撞破了,那些鲜红的印记是恶鬼的脚步,散发着铁锈的味道。
“不就是不打死吗?有本事你就别躲啊,我保证不打死你!”
而就在这时候,莫林终于摸到了祁连腰侧配着的手枪,他抽出枪对准了祁连的脑袋,这个距离就是个孩子都不会失手!
砰!
嗡——
枪响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慢了下来。
这不是一种夸张,对于在场的哨兵而言,连子弹出膛的速度都变得缓慢。祁连根本没想躲,他看着莫林狰狞的脸,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比如知更鸟从一侧扑歪了莫林的手,提摩西从医疗箱里翻找纱布,雨果慢慢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移动,芭芭拉拦住了尝试上前帮忙的海因里希,而两个哨兵杵在那儿当木头桩子。
与此同时,远方腾起了尘土,第一波狙击枪弹已经突破了烂尾楼的窗洞。阎王掏出别在腰带上的信号弹交给夏真,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红烟从楼顶腾起,总攻的信号发出,稀稀拉拉的枪声似乎短暂地顿了一下,那是战壕里有人抹掉脸上的土,扭头望向来时的方向。
下一秒,萧山雪的精神触丝骤然回缩,天幕泡泡刷地笼罩整个烂尾楼。
楼内的脑电波监测机发出高亢嘹亮的报警声,然后超出量程集体失灵。小泉深夜一次次的电击让萧山雪在极限中爆发超出认知的强大精神力。意识奇点的高度,精神幻象的深度,还有地网的广度,那些看似可复制的奇迹返璞归真,化作绝对力量席卷每一寸空间。洪水咆哮,严霜过境,脆弱些的哨兵精神图景已经冲散了,失去了五感和速度加成的哨兵与普通人无异;而越是强大的哨兵,受到的影响也就越严重,在这种强大的压迫下他们连精神体都放不出来。
这种冲击不是扰乱,而是剥夺。
顶层之下,一视同仁。
小肥啾扑了扑翅膀,从阎王头顶直接跳楼。阎王和花豹都没来得及捞住,只见它扑进祁连所在的窗口就没了踪影。
小肥啾只是一个精神体,子弹穿过了它的身体,也可以说它穿过了子弹的轨迹。那颗只有一侧沾血的手枪弹打到了墙上,而小肥啾扑到祁连的后脑勺,迅速消失作精神触丝,又化作屏障包绕在祁连精神图景之外。细细的触丝抓住图景的锚点,这让祁连的知觉在磅礴的精神力冲击中岿然不动。
“快点!”萧山雪几乎是嘶吼着说,“他也是河蚌哨兵,我快压不住他了!”
莫林趴在地上,眼中迸出恨意。
“你拔了他的羽毛,剪断他的翅膀,让他变成一只走地鸡,你以为你是真的爱他吗?”莫林走调地叫嚣道,“祁连!没有你,他会过得更好!”
莫林伸手抓枪,却被祁连一脚踢飞。他反折莫林没受伤的手臂猛地一拉,关节应声脱臼;紧接着倒踩住脖子扯起脚腕和对侧手腕一起铐在背后。这么重的力道莫林一定没法呼吸,祁连松开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一定是张开嘴喘气,于是紧接着再把他的嘴巴塞住,让他求死不能。
他不能死。
祁连看着他的脸,这疯子躺在地上像一条抽了筋的蛆虫。祁连扫过他身上所有致命的地方,太阳穴,脖子,心口,脾脏,大动脉,还有游星奕的眼睛,陈文广的膝盖,潘云骁的腿,球球的伤疤,废墟一般的铁山所和燕宁站,还有千千万万死去的弟兄和无辜的人。
他太知道怎么干净利索或者心狠手辣地弄死他了,但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