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失了焦距,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地板是冷的,但这不足以让他变成这个样子。萧山雪身上电击后遗症的严重朱鑫和祁连最清楚,可他们没法扶一把。
祁连在兜里攥紧了拳头,这个场面无论如何轮不到他伸手。
他强迫自己转头去看朱鑫,他把球球从小带大,瞧瞧他的铁石心肠,这会儿一招走错就会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可那是另一张在绝望中带着悲戚的脸。
燕宁临时营地里,他给祁连退烧药的时候是这个表情;球球刚被抓来,朱鑫把他从小泉的电椅上救下来时或许也是这个表情。萧山雪是朱鑫从小带大的,他做不到看着他死。
萧山雪支撑不住了。他噗通跪倒,被抽了骨头一样歪在朱鑫身上,低下头,头发散在朱鑫的膝盖上。
他是朱鑫的第一个学生。
满心壮志的青年人面对年少单纯的天才,花了十成十的心思把他浑身的本事都教了出去。攀岩捕猎狙击潜行近身搏击,朱鑫要他变强变硬追求公平自由,甚至教了他怎么编草环既结实又好看,可唯独没有教过他示弱。
他坚信孩子只要铁腕管教就能变好。可萧山雪怎么这么叛逆,梗着脖子非要去燕宁站那个情感和权力都过剩的地方泡着。是地塔真的不好,还是他做错了——
上了年纪的男人仰天长叹。伤痕累累的小家伙靠着他,他终究没法挪开身体。
祁连后退了一步。
萧山雪的脸颊在黑色的铸铁和发丝下显出奇怪的质感,那是一种病态的吹弹可破,或者已经磨破了,湿漉漉的,应该比他的掌心要软一点,又或许这是他身上仅剩的软。
祁连看着他心烦意乱。他们都在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受对方的影响,但这种烦躁并不源于他们的精神结合,他在这儿待的这段时间心理健康直线下降,烟瘾反倒长的飞快。
他想抽烟。
他是莫林的狗腿子,他是刽子手的帮凶。他不能拥抱,不能亲吻,不能直率地说话,也阻止不了太多事情。球球肺上的旧伤受不了他身上一股烟味,他在球球身边的时候一支烟都不会抽,可他现在只能抽烟,最好是劲大的土烟。
他听见莫林在鼓掌,说好一出师生情深的戏,他非得让大家都看看。莉莉安适时插话说设备调好了,可以在场地上方立体成像投屏,广播说几句话。然后莫林就让他走远点,别入镜吓唬人。
祁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弹,不过看莫林举着个蟑螂似的摄像头对着朱鑫和萧山雪拍,应该是退开了。
“这是死斗,成王败寇,生死有命。”
莫林这么说着,祁连抹了一把脸。
“向导先入场就位,哨兵三个小队十分钟后入场围猎。活捉击毙都算数,限时36小时——”
监控屏幕上十五个小红点三个一组分散入场,一组径直冲向场地另一端,三组扇形向前推进,另一组行动相对较慢,直接分散开了。祁连给他们悄悄起名,abcde五个组,a组跑得最快,e组分散,这六个孩子不是最强单兵就是最弱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