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找他吗?”那个声音说,“他想让你待在这儿。”
萧山雪不理。
睡觉的房间里铺着地毯,他没穿鞋袜,身上只有一件过于宽松的旧t恤和大短裤。这两样东西上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全,他推开了门。
外边是一条漆黑的走廊,把手伸出去就像陷进淤泥里,只有正前方尽头的窗户上有一个圆圆的月亮,人影一闪而过。萧山雪心跳得快了,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房门,朝着那里奔去。
脚下是平的,冰凉微糙,却吞没了他赤足奔跑的脚步声。他冲刺的速度足够快,可那个月亮始终就是那么大,好似距离没有减少半分。
耳边只有风声,还有他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他在眼见着那个月亮变红,甚至逐渐远去,变成了一个红点,紧接着闪烁了起来。
地塔的监视仪。
疲惫和恐惧像潮水一样缠绕上来,仿佛沁着暖黄色光线的房间只是他的幻觉,而他从未离开年少时那个狭窄黑暗的房间。萧山雪猛地回头,像是要恐吓他一样,那个房间早已消失,而那个红点同样隐入黑暗。
他走不出去了。
“你怕么?”那个声音平静得有些冷淡,“你跑出去了,然后呢?”
萧山雪不能再无视那个声音了,他得找到喇叭在哪儿。可黑暗中骤然亮起一盏微弱的灯,那儿悬着一张被划烂了的老照片。周遭太黑了,萧山雪把脑袋凑近,勉强看清上边曾经有三个人,他刚想伸手去把那些裂口拼起来,照片却突然自燃起火,勉强照亮一瞬周围的场景。
他站在一条狭窄的小径上,两侧人影垒叠,他们面目模糊,像是统统被划烂了脸。
“你要继续前进么?还是想回去?”
萧山雪的心脏像要从胸膛里跳出去,他在剧烈的反胃中捂住嘴巴后退,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慌乱中他被什么绊倒,手下一片滑腻。他触电似的缩回手来,可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蒙上了眼睛,他长长地叹气,然后说,你这么想找他就去吧。
萧山雪拼命抵抗着向前走的动作,那个声音缀在他背后推着他,忽远忽近,飘渺而天真。
“你在抗拒什么?不是想去找他么?他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你拿什么还他?”顿了顿,他又说,“你在黑暗中跑太久,我忘了,你看不见。”
萧山雪不想听,他局促地低着头捂住耳朵想逼自己醒过来,可黑暗狭窄的空间突然被扯开缝隙,漏进来几丝地塔惯用的冰冷白光,他看见自己身上泼满了血,手里抓着一把狼牙匕首。
“你以为你有了他,就自由了,变成一个普通人了吗?他只让你变得懦弱,你不能逃避你的过去,否则他也会被你拉下水,他马上就要死了——”
那个声音骤然飘到他的面前,一字一顿。
“你也逃不掉。”
萧山雪抬头,有个人背对着拦在面前,挡着的椅子上捆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而拦路虎正俯下身去,手里拿着枪抵在祁连的太阳穴上。
萧山雪的呼吸都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