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之八子允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藐视朕躬,日后必定行狗彘之事,朕因愤怒,自此朕与允禩,父子之恩绝矣。”
江郅刚恢复意识,脑海里满是这些绝情刺骨的话,就像锋利的刀子一样,一下又下刺在原主心上,鲜血淋漓,几欲痛毙。
床榻边坐着的明艳雍容的八福晋看着满头大汗,面容痛苦,嘴里还呓语不止的自家爷,向来性情坚韧的她都忍不住丝帕捂嘴抹泪,万岁爷真是太狠了,一下子就斩断了爷奋斗多年的梦。
“爷,别想了,别想了,无论如何,妾身也会陪着您的!”
许久之后,江郅总算平静下去,整个人也舒缓了许多,可是江郅并没有睁开双眼,而且细细地梳理记忆和任务,虽然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康熙的八阿哥胤禩也是赫赫有名的历史名人,可江郅可不敢用固有的印象来盲目揣测,像这样波云诡谲的夺嫡之争,真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怠懈。
原主是康熙一生所有子嗣中生母出身最低微的,连带着原主这个阿哥在幼年的时候也不受康熙重视,经常被侍候的太监磋磨怠慢,又因为原主生母身份低贱,康熙直接让母子分离,将原主放在了惠妃那里教养。每每原主生母来看望原主总是小心翼翼,手捧着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刺绣,低声下气地恳求惠妃,才能见到原主一面,就算如此,也只是短暂的一面,而且偷偷摸摸就像是做贼一样,看着自己母妃双眼含泪,恋恋不舍的面容,从那时候原主便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成为皇帝,让自己和自己的母妃再也不受人轻视鄙夷。
生母卑微,康熙不喜,从小连原主就是兄长们欺负和蔑视的对象,连宫中的宫人也因为康熙的漠视,服侍他来也是背地里闲言碎语,明明同为是龙子,可为什么会这样天差地别,自从懂事后,原主心里就积攒了无数的不平。
后来,原主用自己的关心和维护得到了九阿哥的倾力支持,再加上向来和九阿哥形影不离的十阿哥,有了两人的支持他信心满满开始了问鼎皇位,原主一直耐心等待,十多年里笼络人心,得到了不少官员的支持,成了赫赫有名的“八贤王”。
可是这样热火烹油的辉煌岁月其实就是空中楼阁,明明太子被废了,明明是康熙要求共举太子,明明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筹谋而来的,可是一切在康熙的一句话下,这样都瞬间崩塌,他就这样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辛者库贱妇之子】
这几个字如同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了原主的心上,他从未想过自己在自己孺慕敬仰的皇阿玛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存在,痛彻心扉不能自已,就这样一句话,自己奋斗多年的美梦就此断绝,不仅如此,它还葬送了自己母妃的性命,母妃死了,世界上唯一无条件爱自己的人没了,而且还是被自己连累至死。
说什么妄蓄大志,谋害太子,说什么礼贤下士,优柔寡断,说什么被福晋辖制,心性不坚,说什么勾结朝臣……总之在康熙眼里,原主的种种都是错误,都是缺点,都是自己理所当然废了他的佐证。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妄蓄大志,谋夺太子位,可每个皇子不都是如此,再说自己这个八贤王也是康熙故意抬起来平衡朝政党派的,至于太子被废,其中最大的原因不是康熙自己摇摆不定,不愿意早日退位于太子,反而抬起自己其他儿子,以他们做棋子辖制太子!
再说礼贤下士,说什么有失皇子风骨,可笑,难道自己这个皇子阿哥去给大臣们斟茶递烟,谄媚示好,他们就愿意压上前程身家性命来支持自己吗?这场夺嫡之争是这样儿戏的吗?
……
如此种种皆是借口!
梳理完之后,江郅看到了原主的智慧才能,天生的领导者,当然也看到了康熙对原主深深的忌惮,那些呵斥原主的不足之处都是无稽之谈,要是原主真是无才无德,阴险小人,哪里能得马齐,福全这种老狐狸的支持,哪里能得到心高气傲,桀骜不驯九阿哥的舍命支持,哪里能得到福晋不离不弃……
想到原主的要求,江郅只想为康熙点一根蜡,恐怕康熙不会想到自己的祖宗基业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儿子颠覆吧!
稍微筹谋之后,江郅便睁开了眼睛。
“爷,您终于醒过来了。”看着江郅醒过来,一直守在床榻边的八福晋简直喜极而泣。
江郅看着向来光彩照人的八福晋如今眼底青乌,面色憔悴,想到她自尽而死,焚骨扬灰的凄惨下场,江郅很是心酸,究竟是何等深仇大恨,才让雍正……片刻后,江郅露出笑容,看着八福晋温声安慰道:“好了,福晋,我没事,相信我,我不会输的。”
听到这话,八福晋笑着回道:“只要爷好起来,做什么妾身都相随。”
江郅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道:“福晋,辛苦你了,我现在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对于自家爷难得的温柔笑脸,八福晋差点落泪,叮嘱了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若是他们能平平淡淡度过一生,不卷入夺嫡之争,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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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八福晋离开后,八阿哥的贴身太监李福便走了进来,只见他颔首躬身,语带担忧地说道:“爷,您还好吗?九阿哥派人来问候了。”
听到这话,江郅思索片刻,便看着李福说道:“李福,你自幼跟着爷,见过爷速处心积虑交好朝臣,也见过爷风光无限,一呼百应,如今爷被皇上断了青云路,爷是不是黄粱一梦,失败的很啊?”
李福听到自己主子这样自嘲的话,心里很痛心,他自幼跟着八阿哥,主仆两人艰难扶持才到了今日,如今听到这垂头丧气的话,他心里头一次大逆不道怨恨起了康熙。
“主子,您别这样,您还有机会,奴才会一直陪着您的。”
许久之后,江郅叹了口气,毅然决然地说道:“李福,爷不能败,爷若败了,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如今爷被皇上众目睽睽,当着满朝文武训斥,爷都受不住,宫里的额娘更是受不住,李福,你拿笔墨纸砚来,爷要给额娘写信!”
“喳!”李福立刻起身去外间拿来了笔墨纸砚放在了床榻上的小炕凳上,并且润好了毛笔才递给江郅。
江郅拿过毛笔,面色沉肃,行云流水,写了一行字。
李福看着宣纸上的字,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爷会有如此打算。
江郅将李福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但只是语气淡淡地说道:“去做吧!李福,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了,与其被困在死局里苟延残喘,爷情愿离开这里,再赌一把,额娘那里就交给你了,别辜负爷的重任!”
“喳!爷,您放心!”做奴才的,天生就得服从主子的命令,特别是他们这种无根之人,主子得势,他们荣华富贵,若是主子败了,他们会比那城隍庙下的乞丐还下场凄惨。